三月末的北~~京已经格外暖和,哪怕是清晨虽依旧残留着一丝黎明时分的凉意,但已经不似几个月前那般刺骨的冰冷,反而却有着一种神清气爽之感,尤其是在北~~京近郊的科学院招待所内,更是让这种感觉平添了几分浓郁的学术气息。
卢嘉栋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当然他从总参第一招待所移居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感受这里的清净和浓郁的学术氛围,但这里独特的氛围却让卢嘉栋有种梦回故里的感觉,要知道在后世的时候他经常来此地,或是聆听大师的传道授业,或是参加重要的科研学术研讨会,亦或是关起门来进行争分夺秒的理论研究,可无论是何种事情,都行事匆匆,如这般悠闲的在人工湖边漫步徜徉却是少见的非常!
“好像做这种事,自己也是第一次!”
卢嘉栋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可不管怎么提醒,心中始终无法将沉稳的心脏加速的跳动起来,这让卢嘉栋也感到很奇怪,按道理越是临近实施的时候,作为整个计划的组织和策划者,应该是最紧张的,可他却恰恰相反,越是要到计划开始时,他反而越是冷静
“嘉栋,你一大清早的怎么跑到这里了?”正当卢嘉栋对着人工湖边几株刚刚吐出嫩绿新芽的垂柳漫无边际的想着事情时,耳边便传来一阵儒雅而又不失焦急的话音,卢嘉栋闻听此言即刻循声望去,一位身材不高,背有点驼,脸上满布皱纹,但依然文质彬彬的小老头快步朝自己走来,卢嘉栋见此,脸上即刻泛起亲切而又灿烂的笑容,向那个急匆匆走过来的老者回应道:
“我也就是走一走,车厂长您这是”
“也对!”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卢嘉栋推荐的,刚刚就任北方机械厂厂长的车篷宽,当他听了卢嘉栋的话后,便有些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嘉栋你说得对,马上就要跟盖奇信达公司正面交锋了,任谁能不紧张,更何况那两个美国人都不是善茬子,一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而咱们这一帮子搞研究的,稍有纰漏恐怕就能被人看出来!”
“呃”卢嘉栋知道车篷宽会错了意,想着该怎么回答他,可还没等卢嘉栋开口说话,就见车篷宽把头转到卢嘉栋一边,密布皱纹的脸泛起一丝莫名的激动,如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片后面更是闪出两道似有无法言说的奇异神采,进而抢在卢嘉栋说话之前便开口说道:
“嘉栋,谢谢你!”
“车厂长,您这是”听到车篷宽这句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卢嘉栋不免有些诧异,可还没等他把话问出口,车篷宽便扬起手朝卢嘉栋摆一摆,随即不无诚恳的说道:
“嘉栋,其实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几天了,我没想到你会不计前嫌在老首长面前大力推荐我,更没想到你会在当下对新式坦克领导小组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全力的帮助竞争对手,说实话,看到你这几天所做的一切,我真是”
说着说着,车篷宽便被心中潜藏已久的激荡冲击得一时语塞,其实车篷宽这番话并没有说错,他这句话的的确确憋了好多天,不是不敢说,也不是不会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要知道他可是所有人都公认的w副总理的人,无论他是否愿意这层标签永远都无法抹去。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眼睁睁看到w副总理和谢朝阳被带走后,整个人都好像跌入了冰冷的深渊,什么理想,什么抱负在那一刻统统都化作一层散落的飞灰,随风飘落得无影无踪,而他车篷宽本人也将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所以那天晚上车篷宽一夜都未成入眠。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第二天带着赶赴刑场的心情接待前来他家中拜访的国防科工委主任钱磊时,一个令他感到极不可思议的消息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是大脑变傻了,直到最后钱磊反复确认,车篷宽才接受他已经成为北方机械厂厂长的事实。
当然随后有关卢嘉栋推荐他就任北方厂厂长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吃了不小的惊,然而没过多久也就释然,因为他的想法跟胡庆华很相似,那就是卢嘉栋为了挖北方厂的祝光荣以及借机壮大他的新式坦克领导小组才这般处心积虚的将他这个糟老头子推到北方厂厂长的位置上。
紧接着有关卢嘉栋不计前嫌,在老首长面前力荐他车篷宽的好名声也不胫而走,什么卢嘉栋胸怀宽广,什么卢嘉栋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卢嘉栋有容人之量的溢美之词毫不例外的闯进车篷宽的耳朵里,在震动他耳膜的同时,也在刺激他颇为敏感的神经,也因此车篷宽在卢嘉栋脑袋上又加了一个沽名钓誉的评语!
说实话,当时要不是心中还对北方厂有感情,还想着能不能把北方厂救回来,他车篷宽还真不稀罕什么厂长不厂长的,更不想看卢嘉栋那张令他讨厌的脸,也正因为如此,车篷宽在最初卢嘉栋召集应对美国盖奇信达公司的会议上,态度始终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