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搜查?
谢宇钲霍地一惊,几步外的俏飞燕一甩手,将葫芦瓢儿掷进水缸,转身轻轻一跃,来到桌前,轻轻拍了拍卢清的肩膀,悄声儿唤道:“清儿,清儿,快醒醒!”
灯火摇曳,堂屋里忽明忽暗。
“唔……”卢清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迷惑不解。见眼前两人已持枪在手,正警惕地盯着院门。他好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狼似的,腾地弹起身形,落地时右手一晃,已多了一柄光闪闪的匕首,贴着门框,向外张望。
院门外已人声嘈杂,微弱的火光透过门缝,映进院里,影影绰绰。
“狗曰的,还不开门!”嘭嘭的打门声隔着巷道响起。
谢宇钲蓦然惊醒过来:墙外的人正在拍打对面的院门,他不由陡然松了一口气,瞥了门边的俏飞燕姐弟俩一眼。只见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俏飞燕向谢宇钲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唤醒屋里酣睡的众人,然后便拎着武器,与卢清配合着摸出门,到了院里,悄没声地奔到院门处。一个贴耳细听,一个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这时,外面有人高声喊道:“猴子,你翻进去,把门打开。”只听有人应了一声,立马便响起泥土掉落的簌簌声响,显然那人正在翻爬对面院墙。
谢宇钲正要奔进屋内去叫醒众人,却听到过道上已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虽然细微,但谢宇钲耳力不错,仍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些长年过着刀头舔血生涯的江湖汉子们,连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谢宇钲放下心来,腾地跃出门,像一阵风般掠过院落,来到院门处。
就在这时,门外的巷道里响起嘭的一声,这一回他听清楚了,对面的院门已被打开,巷道里的巡警们欢呼着一拥而入。
“哈哈,这李老板已受了重伤,弟兄们,抓活的呀!”
“买药哪里不好买,偏生到我们赣州城来了?”
“哈哈,不晓得‘铜镶的龙泉,铁打的赣州’么?”
谢宇钲从门缝里往外张望,只见对面的院落里火光幢幢,晃着十来条影影绰绰的人影。那院落里有一株大枇杷树,在夜黯里郁郁葱葱。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几声枪响,两个警员惨叫着从门内跌出。
“娘的,给我打!”台阶前立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警察,只见他用枪管顶了顶大檐帽儿,一甩手,呯的一声,对着屋里就开了火。
院内的众警员也跟着开了火,一时间,房屋的门窗被打得噼啪作响,房间内的人也不甘示弱,频频还击,只见窗上映见房内的火光倏起倏灭,时不时映出一个年轻的身影。
好一阵子乒乒乓乓过后,屋内的反击迅即弱了下来,到得最后,屋内再没有火光闪现。
胖警察大声喝止,众警员这才收了枪。只见这会儿的屋内,早已没了声息。胖警察回头看了一周,突然指着其中一个警员,一努嘴一挥手,那意思不言自明。
那个被指定的警员一下子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挪动着脚步,战战兢兢地上了台阶,战战兢兢地凑在门口,往房里探了探头,忽然,他欢天喜地地大叫起来:“哈,他已经没子弹了,抓活的呀,兄弟们!”
众警员仍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胖警察见状,将手中的枪一挥,怒骂道:
“没卵子的怂蛋,都跟我上!”
说完,他颠颠儿地蹦上房门口,向里头探了探头,然后用枪指上了排在前面的几个警员:“你,你,你,快,给老子上!不然就毙了你!”
在他的逼近下,你观我望的众警员,这才慢慢进入房中……转眼间,他们就从屋里拖出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年轻汉子。
胖子警察迎上前去,哈哈大笑:“李老板,龙泉的骆团总托我向你问好呢。”年轻汉子没有吭声,胖子警察显是有些奇怪,轻吁了一声,似是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见他倏地俯下身,托起年轻汉子的下巴。
就着火光,只见这年轻汉子满脸血污,双目微闭,显然受伤不轻,但那眉目之间却透着一股子坚毅和倔强,谢宇钲觉得他很是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思索着,就听那胖警察又厉声喝道:“娘的,你是谁?”只见他捏着那年轻汉子的下巴,猛地一提,声色俱厉:“李老板呢,到哪里去了,快说!”
“在……在……”年轻汉子气息微弱,嘴唇嚅动了一阵,似在说着什么。胖警察见状大喜,连忙俯身贴耳,细听了一会儿,忽然间又勃然大怒,狠狠一个耳光,打在这汉子脸上,骂道:“他娘的,死乱党,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打完,他似是犹不解气,又扬起一脚,对准年轻汉子脸上,就要踢去,却被旁边的警员拦住:“队、队长,这乱党一心求死,我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便宜了他!”
胖警察闻言,脚踢到半路,硬生生收起,呵呵一笑,俯身对那年轻汉子道:“你想死么?可没那么容易!哈哈……”说着,转动肥胖的身躯,向众警员吩咐道,“快,快送医院。娘的,你家李老板都还没见着呢,你又怎么能死呢?”
“好好搜查一下,屋内屋外,都别放过,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胖警察收起枪,腆着个大肚子,转身就走。
几个警员架起受伤汉子,匆匆跨出院门,就在他们跨出院门的那一瞬间,躲在门后的谢宇钲差点儿惊呼出声,他终于认出这个年轻汉子——他正是“红字头”大东家李慕英的随身警卫之一,一个年轻的小战士。
谢宇钲心下大骇,一挺身,抽出了腰间的1911,抖抖索索对上了门缝。就在这时,旁边倏地伸来一只纤手,轻轻按住了他。
谢宇钲气愤地扭头。火光自门缝透入,映上俏飞燕的面颊,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分外凝重。
谢宇钲醒过神来,知道敌强我弱,实在不是逞能的好时候,一时之间,心里不由得大恨。忍不住又透着门缝往外看去,但见就在这时,那个双目微阖的年轻小战士突然张开眼睛,大喝一声,猛地挣脱几个警员的手,直向这边的院门扑来。
在众警员的惊呼声中,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年轻的小战士栽倒在石台阶上,鲜血自他额头涌出,迅速在他身周边泛成一圈汪洋,并不断地扩大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