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觉得自己的脑门要炸开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说话都变得有点不利索了:“修书……是写信吧,你会写信?”
周毅很诚实的道:“军中有夜课的,我学的不好,先生总骂我。”
周毅说干就干,可惜找不到笔墨,于是现寻了一张草纸,而后寻了一块碳,竟当真的在草纸上开始写字起来。
叔伯们看的眼睛都直了,写字……老三家的娃娃居然还能写字,这是秀才啊,不得了,不得了了。
其实周毅的字并不好,他的字,甚至不能纳入行书的范畴,只能算是勉强工整,就这……在营里的文化课上,还是经常被批评的对象,可识文断字,却是勉强能应付。
他要去信的,乃是一个在宁波的同袍,因为是同乡,所以在军中的关系不错。
片刻之后,书信写好了,周毅道:“明日我去市集托人送去,问一问,便知道了。我这同袍,平时和自家的手足一般,是过命的交情。”
军中的人,哪一个不是过命的交情?当初平叛,大家伙儿肩并着肩,将自己的左右和身后都交给了他们,厮杀的昏天暗地,任何人一个错误,不但要害了自己性命,更可能让自己袍泽的后背暴露给敌人,彼此守护,说过命,一点都不为过。
而周康人等,胡须又开始乱颤起来。
…………
其实宁波城,也不算远,就算是步行,三四日也能到。
所以很快就有了回音。
只是来的不是书信,而是周康的袍泽居然亲自赶来了,不但来了,还是和一个押着车的商贾同来的。
这一队人的出现,顿时让整个小山村沸腾起来。
周康乃是本村乡老,亲自来迎接,看着这穿着丝绸衣的商贾,还有另一个和周毅一样虎背熊腰的人,以及几个伙计,眼珠子发直了,竟有几分自卑感,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补丁,他一脸惭愧之色。
倒是那周毅和袍泽见了,分外的亲昵,直接抱在一起,彼此又询问近况,还有打听其他袍泽现在的下落,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这商贾居然对周毅出奇的客气。
商贾是有见地的人,晓得第一军出来的人不一般,人嘛,都看人谈吐的,一般人都是浑浑噩噩,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可他见过周毅的袍泽,几番对谈,就不敢等闲视之了。
商贾道:“我是听了刘贤弟的话,说是这里米价便宜,所以特地的赶来,说实话,我收这米,是去酿酒的,价钱嘛,当然是好商量,但需是好米,四文钱一斤,统统都收了,要卖的,赶紧来过称。噢,这位是周贤弟吗?周贤弟……也是有本事的人,何以不去宁波谋个差?在这山村里,难免是糟践了你的一身本事。”
“四文……当真四文哪……”
村里又沸腾了。
周康幸福的差点要晕过去。
以往可只是两文钱,是那市集里天杀的奸商,欺负我们乡下人没有见识啊!
而现在……竟可卖出四文。
“快,快,里头请,里头请。”
整个小山村里,自是将这商贾和周毅的同袍当做了贵人。
人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到了第二日,商贾和同袍便走了。
周毅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十几里,等到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家门口,已是人满为患。
大多……都是一些妇人。
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小小的茅屋里,像是一下子蓬荜生辉起来。
“刘庄有一个女儿,性子好,生的也俊俏,此前做媒的踏破了门,都不肯应,刘老三就这么个女儿,不舍得嫁出去……”
“市集里的竹蔑匠,你是晓得的吧,他们在集里有一个铺子,家里有钱,又没儿子,就两个女儿,心心念念的想寻个好人家,他家在镇上,有三开间的铺面呢,每年随随便便,没有几十两银子?”
周母被众多媒人围着,已是头晕脑胀。
以往家里是孤儿寡母,没人瞧得上,儿子从了军,就更不必提了。
可儿子才回来一个月不到,突然之间成了香饽饽,仿佛一下子的,周家就成了有身份的人家。
这保媒的人,犹如苍蝇闻到了荤腥,成群结队而来,四乡八里但凡有女儿家的,一个都没有剩下。
…………
感谢李观鱼(月关)和al训练员两位大哥打赏的盟主,老虎跪了,月关大大是历史类小说的祖师爷……承蒙打赏,万分感谢。
另外有读者说水,其实不水的,这段剧情恰恰比较难写,其实写的很费心,但是又必须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