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银泻地一般倾撒在地面上,就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让沉寂的夜显得更加静谧异常,就如同此时此刻位于滇南特种车辆厂综合实验室里的一样,安静得连外面露珠低落的声音都仿佛隐约可闻。
只不过,这里并像其他地方早已进入甜美的梦想,而是灯火通明,围在长方形桌前的几个人更是神各异,或是吞吐烟雾望着天花板,或是伏在桌案结算着复杂的数学公式,或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央那几个造型奇特的模型和相关组件默默发呆;或是纯粹一根一根的抽着手中的烟卷,直到身边的烟灰缸全部填满也毫不自知
反正不管怎样,在场的人无不是神情凝重,更没有基本交流的语言,沉默的好像是被施了某种禁止的法术,因而让此间静谧显得愈发的诡异,以至于就连窗外的飞蛾都好像感受到了实验室内的不同寻常,下意识里调转方向,不愿在这种压抑之下,抒发自己飞蛾扑火的壮烈情怀
“实在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刚担任滇南特种车辆厂总工艺师的赵成刚,看了一眼斜对面那个正蹙着眉头,默默抽烟的年轻人,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破沉默:
“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卢总师,您看,咱们明天”
赵成刚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想让上午刚刚抵达滇南特种车辆厂的卢嘉栋确定下明天技术研讨会的时间,按照正常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卢嘉栋应该说出明天几点几点再继续,
然而此时此刻的卢嘉栋却仿佛没有听到赵成刚的讲话,恍如隔世的沉浸在吞云吐雾的世界当中,这让赵成刚不由得有些尴尬,但却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对着卢嘉栋身边的张爱国使了使眼色。
现如今的张爱国已经正式接替调往桂南厂,主持研发弹药系统的刘亮,成为卢嘉栋的新一任秘书,所以他很清楚卢嘉栋心思,特别是来滇南厂之前,卢嘉栋说过的那番话,张爱国连想都没想,直接冲着对面的赵成刚摇了摇头。
“这”
赵成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是滇南特种车辆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工艺师,当下滇南特种车辆厂的大红人,未来该厂厂长的继任者,如果要是平常,他在这件实验室里可谓是说一不二,
可今天,面对斜对面的比他年纪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因为那个年轻人有着连他都无法企及的军工技术,因为那个年轻人是整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因为他的名字叫卢嘉栋
“卢总师,我我”
又过了片刻,赵成刚才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他脸上隐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就好像外面被露水打湿的叶子一般,说话更是吞吞吐吐,好似再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
“我检讨!”
当“我检讨”三个字说出口的一刹那,在场的数位滇南特种车辆厂的技术人员,无不为之一惊,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难道赵总做错了什么?如果他真的做错了,那卢总师为什么从抵达滇南厂就应该提出来才对,
可是这位年轻的总工程师,视察了两个车间、三个绘图室、四个设计室,始终带着招牌式的淡然微笑,不时的还点头表示满意,怎么自家厂的总工艺师却在技术研讨会即将进入尾声之际,竟然说出“我检讨”,难道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可如果真有,那这错又出在何处?
正因为如此,场间的人,在吃惊之余,便生出深深的困惑,要知道从打新式火箭炮立项以来,负责火箭炮履带式底盘和总装的滇南特种车辆厂,一直进展得不错,不但依靠自身技术实力,将用于自行火炮的底盘进行了系统性的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