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将这间废旧的厂房照得影影绰绰,也使得突然出现的那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微微有些模糊,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位看上去比何顺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更显得凌然不可侵犯,尤其是那两道如刀剑般英武的眉毛下面的一对眸子,隐隐含着抉择果断的魄力,再配着周身那种不同于一般人的独特气质,让人只看一眼,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字——领导!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回万山厂不久的卢嘉栋,此时的他刚刚拜访完祝光荣准备返回家中,路过之前的厂房时,却看着里面还亮着灯,好像有人在加工什么器具,这让卢嘉栋不禁想起在老万山时的情景,于是好奇之下,便走了进来,没成想刚打了声招呼,就遭到两位陌生人的横眉冷对
“你是谁?”
刘同康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看面前的这位看上去领导气质十足的年轻人,心中顿时生出难以言说的厌恶感,言语之间更是不假辞色,可就在这时,何顺忽然在他耳边提醒道:
“你说话悠着点儿,我听说新来的团支书年纪也不大,而且没事喜欢大半夜瞎逛,看这家伙打扮,八成就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团支书!”
“哦?”刘同康应了一声,又再次上上下下看了眼前的年轻人,本来就不太和善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轻蔑,进而嘴边扯出一丝冷笑:
“你就是新来的团支书?”
“那你们又是谁?”
卢嘉栋并没有回答刘同康的话,而是笑着反问一句,刘同康一听不由得咧嘴一笑,扯着怪调说道:
“我们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工人,就算告诉您,您也记不住,所以呀,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啦!”
“嘿嘿团支书同志,您别往心里去!”刘同康话音刚落,何顺便赶紧上前打着圆场:“我们也就是赶些工件儿,您就先忙您的,我们等会儿就结束!”
听两人这么一说,卢嘉栋的一双眉头不由得皱了两下,其实两人把他误认为团支书,卢嘉栋也觉没得什么,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名人,没必要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可是两人如此神神秘秘的搞着所谓的“工件儿”,就让卢嘉栋心下生出一丝疑惑。
进而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的相貌,按道理像面前两人这个年纪的万山人,卢嘉栋基本上都认识,即便是外厂调过来的,卢嘉栋也在花名册的相片中记个大概的样貌,可是面前的这两位却陌生得紧,卢嘉栋自认为自己的记忆力并不差。
可无论如何却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两人究竟是谁,就在这时,刘同康旁边的氩弧焊机以及那个刚焊了一半的四不像的东西映入卢嘉栋的眼帘,这让卢嘉栋忽然眼前一亮,想起刚才在祝光荣住所时,刘亮提到的两个头疼鬼,不由得脱口叫出两人的名字:
“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北方厂借调过来的刘同康和何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卢嘉栋话音刚落,何顺便吃惊的叫出来,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刘同康却面色如常,只是看向卢嘉栋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许多,进而满不在乎对着何顺:
“哼!你还没看出来?那是咱俩的赫赫大名又上了黑名单了!”说完,刘同康又转过脸,颧骨上的肌肉跳动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像剪刀一样迅速睃了一下卢嘉栋,带着一种恶意压低声音道:
“劳烦领导同志挂心,我们今天还真忙,就不招待您老人家了,如果要批评,不好意思,现在是下班时间,再说,我们也就是穿个喇叭裤、戴了戴墨镜、披了身西装去门口卖卖煎饼果子,一没触犯法律,二没破坏团结,上班没迟到,下班没早退,您想批评也不占理!”
“我可懒得批评人!”
刘同康在那儿腻腻歪歪说了一大堆,卢嘉栋连理都没理,只是淡然的敷衍了一句,就直接把刘、何二人当做空气一般,从身边穿了过去,径直来到那个只焊了一般的坯料前,仔仔细细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