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2)

星辉落进风沙里 北倾 4002 字 3个月前

第一百零一章

曲一弦进屋时, 浴室里有水声。

卡槽里插了张硬纸板片取电, 她往房间里张望了眼, 确认傅寻在洗澡后折回门口, 敲了敲门。

浴室里的水声一停,傅寻沙哑低沉的嗓音隔着层水雾响起“一弦”

曲一弦倚着门, 问“伤口刚包扎过,洗什么澡”

里头静了一瞬,也没回应,但水声没再响起来了。

曲一弦在门口站了一会, 听里头的动静猜他是擦干准备出来了, 也不跟个变态似地杵门口偷听了, 回书桌前, 撕了张纸重新列设备清单。

这回列的,是私人清单。

从登山杖、双人双层高山营地篷、墨镜、头灯、水壶、瑞士军刀到高倍防晒霜、唇膏、防风打火机、防水火柴、高山套碗想了想,她又往上头添了个云南白药气雾剂。

傅寻站在她身后时, 她刚写完最后一笔,合上笔盖。

他伸手从曲一弦掌心抽过清单扫了一眼“就这些”

“就这些。”她起身,背着窗拉开冲锋衣的拉链脱掉外套“我还准备了一份,交给领队了。那张清单要了防风的冲锋衣,抓绒衣裤, 高排汗衬衣和羽绒睡袋, 还有帽子, 手套,毛袜子, 高帮山地鞋。像航拍器、发电机和救援设备,队里肯定带了不少,我全列在了那张单子上。”

傅寻把清单压回桌上,往后倚住书桌,给她腾出走道。

宾馆的标间不大,活动范围更是逼仄。床边只是站了两个人,房间就拥挤得像是没有容人之地,显得分外狭小。

曲一弦随手把外套罩在了床头的灯罩上,转身抱住他。

他上身赤裸着,手臂上有未擦干的水珠,湿漉了一手。她丝毫不介意,手从他的腰侧环过去,十指相扣在他的腰后,仰头看他。

“我担心江允。”

“裴于亮损失惨重,怨气定是全洒在她身上了。”

傅寻不接话。

他微俯身,回抱住她,掌心在她后颈轻捏了捏,无声安抚。

曲一弦活得比谁都现实,她不信到这步田地,裴于亮还能善待江允,还能对她和颜悦色。那王八蛋,被逼上了雪山,等他发现自己受骗,走到绝境时,估计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傅寻低头,下巴在她头顶的发旋轻轻摩挲了下“他不敢太过分。”

“江允是人质,也是他谈判的唯一条件,安全上不成问题。”他停在曲一弦后颈的手沿着她的颈线在她耳垂上轻捏了捏“先睡一觉养养神,等明天上山后,就没时间休息了。”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养足精神。

雪山那地方,不做足准备,救援队根本无法在山上待太久,更别提在那么大的范围内搜救三个活人。

冰层积雪难行,高山低温缺氧,无论哪一项都能成为救援队的极限。

“星辉不是没做过高山救援,阿尔金山新疆区域和可可西里区域的山脉全做过。”她一句话,显得心事重重。

傅寻换位思考,他若身处曲一弦这个位置,怕是焦虑和压力并不会少于她。

他抬手绕至腰后,分开她相扣的十指,牵着她在床沿坐下。

“阿尔金可可西里区域的高山救援我有印象。”他俯身,替她松了鞋带,脱下袜子,“好像也是违规穿越没取得登山许可,私自绕远路。”

曲一弦自觉地往床里侧躺,“是,失联三天后,朋友求援。通常这种不按流程走的遇险,都是白费救援力量。”

傅寻拉上窗帘后,跟着躺上来。

房间小还是有房间小的好处,暖气充裕,空间算计得分毫不差。

他揽过曲一弦抱在怀里,问“那次救援花费了多久”

“三轮搜救均失败,连遇难者的尸体都没找着。”她小心避开他腰上的伤口,往傅寻怀里靠了靠“当时接到电话,听完情况描述后,几乎对救援成功不报任何希望。”

可评估的结果不会影响救援行动。

无论希望多渺茫,只要有生命需要,救援队就要集结资源力量进山搜救。

傅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

“这次的情况不同。”他微微低头。

裴于亮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巡洋舰整车的物资也足以三人支撑三日,等裴于亮发现雪山才是他们请君入瓮的骗局,他会保存体力等着最后的周旋。

窗帘遮了光,外头是日出还是日落与这房间像是没有了关系,室内暗沉沉的,像是沉入了黑夜里,只有窗帘的缝隙里漏出今早新生的日光,白晃晃的,仿佛镶在隧道里的灯带,把整个房间内的光线沉到了深海的边缘。

曲一弦没再继续救援的话题,无论是重提阿尔金山的救援还是讨论这次的雪山搜救都毫无意义。

能做的事她已经在做了列清单,准备救援设备。

接下去就等人员齐备,开会制定救援计划。

她闭上眼,指尖在他胸前打了个转“不问我跟彭深聊了些什么”

傅寻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按在胸口,哑声问“聊什么了除了互相试探,还有新鲜的”

曲一弦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

她喜欢聪明的男人,交流起来不费脑子,更不费口舌。

“还真有一段。”倦意渐涌,她的声线也慵懒了起来“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忘了,我吃哈密瓜会腹泻。”

她顿了顿,说“我的确忘了,他不吃哈密瓜。以前七八月,带线经过瓜州,高速、国道边上都有临时搭起的篷卖瓜、卖野生枸杞和果干特产,他从来也不碰,只捡些黑枸杞跟老板讨茶喝。”

傅寻隔了几秒,才接话“你是觉得自己怀疑错人了”

“嗯。”她蹙了蹙眉,解释“他辩白,卖惨,解释都抵不上这句话来得清白。”

傅寻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