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海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烟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语气有些唏嘘沧桑的说道：</p>
“我都已经好久没抽烟了，够劲！”</p>
杜蔚国瞥了他一眼：</p>
“老班长，这会也没有别人了，您跟我说说看，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啊？这几个小痞子怎么敢如此欺辱你的。</p>
有了街道的补贴，还有糊纸盒的一份收入，你咋的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番田地啊！”</p>
方定海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气，仿佛要把心中的浊气都一起吐出去一样，声音特别沙哑：</p>
“我从北边回来，人就已经残了，后来街道干部给我介绍了个媳妇~~”</p>
这个一个略略有点悲伤的故事，方定海他是徐州人，他当年是受伤之后，一起随着伤员回到四九城的。</p>
后来他的连长拖了关系，他也就从此留在了四九城了，反正他的老家早就没啥人了。</p>
因为他是个残疾人，所以好人家的黄花大姑娘肯定就不要想了。</p>
经由街道介绍，他后来娶了一个曾经在绿楼沦落风尘的女人，组成了家庭。</p>
这个女人原本也是穷人家的姑娘，是被家里卖到那个地方的。</p>
女人的本性不坏，也不嫌弃老方，都是苦命人，俩口子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和美，相敬如宾的。</p>
老方是有伤残补贴的，每个月16块5，说实话，并不算太低，而且由于街道照顾他，他和他媳妇每个月都糊纸盒补贴急用。</p>
糊纸盒的工钱很低，50个纸盒才1分钱，一天他们两口子顶天也就能糊200个左右，而且还的减掉浆糊的成本。</p>
不过算下来，一个月怎么也能对付个10块8块的，他媳妇由于早年的活计，也不能生育了，两口子相依为命，虽然清贫，但是也是有滋有味的。</p>
两口子，一个月将近25块钱，其实过日子正经能挺不错的，而且精打细算的话，还能小有盈余。</p>
可惜好景不长。</p>
大半年前，一个他媳妇曾经的姐妹突然找上门，在他家里借住了几天，老方因为避嫌，就出去老战友那边对付了几天。</p>
悲剧就是从哪时候开始的，自从那个该死的娘们走了以后，她媳妇染上了D瘾。</p>
后来那个该死的恶毒娘们，因为这件事直接吃了花生米，也算是罪有应得了。</p>
但是老方媳妇的瘾头却没有随之消失，要知道，正常人想通过意志力戒断D瘾，那根本就是痴人做梦。</p>
这玩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神经类的依赖，根本就无药可救，而且，他媳妇本来的出身不好，本来就招人诟病戳脊梁。</p>
这特么要是去戒D所，那就更加是没有活路了，所以疼媳妇的老方，只能偷偷摸摸的帮她去黑市买某种替代药品。</p>
这特么可是个无底洞啊！所以他家里的那点积蓄很快就花完了，而且还借遍了战友和亲朋好友，街坊邻居。</p>
今天老方他就是出门去买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这几个走街串巷的小痞子给盯上了。</p>
老方心里有鬼，也没脸反抗，说实话他也不想反抗，这样的日子他是生不如死啊！</p>
还不如直接被打死，从此一了百了，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杜蔚国和老方都沉默了！</p>
还真的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啊！</p>
杜蔚国掐灭了烟头，才刚想张嘴说话，方定海的一个街坊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嘴里急赤忙慌的说道：</p>
“老方，你赶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媳妇她上吊了！”</p>
一听这话，方定海腾得一下站了起来，由于是独腿的缘故，差点直接摔倒在地。</p>
他的拐杖之前被那些小痞子给扔了，所以他稳住身形之后就只能单腿跳着往家里蹦！</p>
老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杜蔚国也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心头涌上了一片阴霾。</p>
方定海的家是个狭**厌的棚户房，拢共还不到15个平米，一穷二白的，收拾倒是挺干净的。</p>
家里除了床铺和桌椅以外，就只有一个破旧的小煤炉，还有一个缺腿的破衣柜了。</p>
家里的墙皮都已经斑驳脱皮，泥土的地面，低矮的屋顶下沉的极其严重，仿佛都没有2米3高了。</p>
他媳妇如今已经被人给救下来了，靠着床角斜躺在地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红色的明显勒痕，此时紧闭双眼，气若游丝一般。</p>
老方激动的推开了挤在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下就扑在了地上，紧紧的抱住了他媳妇，神情悲伤的几乎不能自已了。</p>
他并没有大声哭嚎，甚至连眼眶都没红，他只是轻轻摸着媳妇的头发，语气低沉的喃喃自语：</p>
“春兰，你想走，倒是告诉我一声啊，咱们俩好一起走，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p>
我明白，你早就不想活了，这世间实在太苦了，可是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活啊？”</p>
杜蔚国此时也挤了进来，伸手就把老方一下子给薅了起来，用力一下推倒在了床上，怒气冲冲的喝骂道：</p>
“老方，你疯了吗？你特么是想亲手杀了她吗？”</p>
杜蔚国一边喝骂着，一边赶紧蹲下身子，把她媳妇的身体放平在地上，仰面向上，然后非常仔细的查看伤口，查探她的呼吸。</p>
“方定海，你特么赶紧给老子滚过来，把你媳妇的衣襟解开，给她顺顺气。”</p>
杜蔚国说完之后，站起身冲着拥在他家门口，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看热闹的人群大喝了一声：</p>
“伤者现在需要新鲜空气，大家都往后退，赶紧把空间让出来！”</p>
一边说，他一边面如寒霜的大步向前，这些街坊邻居们马上如同劈波斩浪一样的分出了一个空隙出来。</p>
杜蔚国出门之后，把老方家的房门顺手关上，给老雷递了一颗烟，自己也点了一根，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p>
妈的，万幸啊！今天老方他媳妇要是没了，他必然也是活不下去了，那自己可就算是好心办坏事了。</p>
一根烟还没抽到一半，他身后的房间里，就传出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杜蔚国和老雷对了一下眼神，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p>
活了！</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