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十七章 军人立场(1 / 2)

大雪纷纷扬扬,松鹤楼靠窗的桌子旁,郑仁泰坐在椅子上面目严肃,心情如窗外寒冬一般凌冽。

在他的对面,李孝恭慢悠悠的喝茶,一身锦袍头戴幞头好似一位富贵长者,但说出的话却好似刀子一般锋利无匹:“荥阳郑氏乃隐太子之亲家,当年玄武门之变时候便公然与太宗皇帝敌对,及至太宗皇帝登基并未因此怪罪,时至今日有逆贼意欲叛逆,荥阳郑氏可是要附逆起兵、一报当年之血仇?”

对于当下朝中之险恶风波,郑仁泰自然早有所感,只不过他自知尚未够得上大唐帝国之权力核心,所以一直紧随房俊之脚步,并未试图去掺和其中。

孰料李孝恭今日约他在此相见,开门见山便逼他表态。

这让郑仁泰有些恍惚不解:朝野上下,最坚定支持陛下的便是房俊,而陛下也将房俊视如肱骨、言听计从,站队房俊就等同于站队陛下这是毋庸置疑的,可现在李孝恭却为何非得要他在陛下与房俊之间二选一?

房俊意欲谋逆、窃夺皇帝之位?

这是绝无可能的,纵然房俊有这等野心,可现在大唐历经三帝、繁荣昌盛,政局早已稳定,除去李唐皇室之外无人可以染指皇位,若是废黜陛下、另立新君……房俊图什么?

郑仁泰一脸正气:“正如郡王所言,荥阳郑氏深受大唐三代帝王之隆恩,自当尽心竭力护卫大唐正统,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有我郑仁泰在,太极宫便固若金汤,若有逆贼作乱只能踏着我的尸骨进入承天门!”

他不信房俊会反叛,真正反叛的那些人是谁他也隐隐有所猜测,即便皇权动荡、逆贼乱起,房俊依然会是陛下的肱骨基石,只要紧跟着房俊的步伐,前程无忧。

李孝恭呷了口美酒,淡然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你,甚至包括当年玄武门之变当中那些追随隐太子的旧部,我一个都不信。你们当中固然有人感念太宗皇帝不杀之恩,这些年也前程远大权势在手,看似没理由背叛陛下掀起叛乱,可如若朝野上下还有一人起兵掺和进叛乱之中,必然是你们其中之一。”

李建成乃“唐国公”长子嫡孙,随着高祖皇帝建国长安便被册立为太子,名正言顺、大义所在,更兼其文治武功样样杰出,依附于其身后者不计其数。

及至玄武门之变后李建成伏诛、阖府上下被杀个一干二净再无任何复起之可能,依旧有无数人誓要为其报仇,视死如归、前赴后继。

譬如薛万彻之辈更叫嚣杀入秦王府屠尽秦王府上下,为李建成报仇雪恨……

即便最终太宗皇帝镇压一切、收拾残局,也以无上宽容之胸怀对这些人予以宽恕、赦免,绝大多数李建成旧部都老老实实蛰伏于太宗皇帝麾下,可毕竟是时事所逼、迫于无奈,其中多少人心存仇恨又有谁知道?

之前两次兵败不少李建成的旧部已经牵扯其中,如若再来一次兵变,未必没有隐藏更深者骤然而起……

郑仁泰摇摇头,沉声道:“郡王此言差矣,吾等当年之所以追随李建成是因为其太子之身份,皇家正统、大义所在。如今大唐之正统在于陛下一身,身为人臣自当誓死报效。更何况既然太宗皇帝当年赦免吾等之罪责,吾等便是清白之身,郡王岂能以太宗皇帝已赦之罪问责于如今之吾等?难道太宗皇帝的谕令在你眼中不值一提?”

“呵,”李孝恭冷笑一声:“别拿太宗皇帝的名头来压我,嘴上说的好听没用,事到临头才知忠奸善恶。”

郑仁泰点点头:“那就拭目以待!”

言罢起身,躬身施礼:“末将尚有军务在身,便不陪郡王饮酒了,告辞。”

转身,大步自楼梯下楼。

李孝恭喝了口酒,从敞开的窗户看着郑仁泰下楼在亲兵护卫之下翻身上马,一行十余人疾驰在长街之上消失于风雪之中,微微蹙眉之后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郑仁泰如今忝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统兵驻守长安,足以影响长安局势,只不过此人虽然名义上是刘洎的人,实则暗地里与房俊不清不楚,其立场居然模糊难辩。

事实上在能够直接左右长安局势的四支部队当中,左右金吾卫乃是房俊之嫡系,即便陛下都很难插手其中,这也是房俊宁肯交卸一应官职只担任尚书右仆射之原因,只要这两支军队在手,其权势、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左领军卫大将军梁建方乃贞观勋臣,走的是李勣的路子,一旦有事其立场未必站在陛下这一边。

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这四支或在城外、或在城内的军队居然并无一支彻彻底底效忠于陛下,这也让李孝恭心怀戒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