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泰蹙眉,放下筷子,呵斥道:“瞧瞧你那个丧门星的模样,故意给老子添堵是吧?”
div css=&ot;ntentadv&ot; 荥阳郑氏虽然以儒传家,但郑仁泰乃是武将出身,行事难免携带军伍之风,直来直去、雷厉风行,遇事迎难而上、百折不挠,对于自己儿子这般长吁短叹的行径自然看不上。
被老爹喝叱训斥,郑玄果倒也不怕,诉苦道:“陛下让越国公前往解池整顿盐务,越国公举荐孩儿,陛下已经允准……此番越国公前往解池说是整顿盐务,实则就是想要撬动解池原本的利益框架,为朝堂争取更多的利益,少不得打擂台,咱们家在解池的利益不小,况且与其余河东世家都是同盟,孩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房俊整顿盐务必然打压河东门阀,荥阳郑氏就是河东门阀的一分子,双方利益相悖,而他又是房俊下属,这立场实在是摆不好……
对房俊唯命是从,必然被其余河东世家视为叛徒;维护河东世家的利益,就要与房俊打擂台,以他对房俊的了解,怕是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进退维谷、取舍两难,如何不愁?
郑仁泰捞了一筷子干菜,这种干菜在锅里滚了许久,浸透了油水肉汁,让入口中咀嚼起来口感极佳,一边示意让儿子斟酒,一边道:“你以为房俊是想要你当做刀子,以此来破开咱们河东世家在解池的利益同盟?”
郑玄果斟酒:“想来是如此,否则何必将我带上?”
河东世家在别的地方或许各自为战、甚至相互攻讦,但是在盐池利益之上却空前团结,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河东世家赖以生存的根基所在,一人力短、两人力长,唯有大家团结一致,才能抵挡来自于外部的觊觎与掠夺。
一旦有外力给予压迫,自然团结一体、坚若磐石。
可若是荥阳郑氏从中“反水”,被房俊利用,就等于破开了河东世家固若金汤的联盟,只能等着被房俊各个击破,最终一败涂地。
郑仁泰摇摇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叹气道:“你小看了房俊啊。”
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当年太宗皇帝在时,就曾夸赞房俊有‘宰辅之才’,那个时候还是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萧瑀等人当政,各个都是当世豪杰,文韬武略、出将入相,何等闪耀当世?那等情形之下,第二代子弟被压得黯淡无光,唯有房俊能够在这些人杰正在巅峰之时异军突起,诗词双绝、武功盖世,不知多少人叹一句‘生子当如房遗爱’!”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一手整编了右屯卫,使之兵出白道覆灭薛延陀,组建华亭镇市舶司使得帝国财政收入几乎翻倍,筹建皇家水师纵横大洋、威震番邦……区区一个盐池,你以为能挡得住他?”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儿子,道:“解池与黄河隔了一座中条山,只需黄河消融,水师精锐可以源源不断的自江南开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船有船,只要他下定决心完全可以将盐池的利益同盟砸碎,放眼河东世家,谁敢跳出来说一个‘不’字?又何须利用咱们荥阳郑氏去破开同盟这么繁琐?”
说白了,房俊抵达解池之时,就是河东世家的利益同盟瓦解之时,谁顺应时势,或许还能在盐池占据一份利益,谁逆势而为,有可能被彻底自盐池扫除。
郑玄果愕然,犹豫了一下反问道:“那他还非得将我带上去是为何?”
郑仁泰谆谆教诲:“房俊此行,必然‘先破而后立’,破起来容易,但立起来却不简单,毕竟解池在河东世家把持之下已经数百年,上上下下全是河东世家的人,他想重新在解池建立秩序,首先得有懂得晒盐、制盐的人手吧?将你拉上,就等同于将荥阳郑氏绑在一起,等到他扫除沉珂,自然需要你帮他重建秩序。”
郑玄果不解:“咱家如果不愿意呢?毕竟那可是背叛所有河东世家,往后在河东之地怕是要人人喊打。”
郑仁泰先问了一句:“咱家能放弃盐池的利益吗?”
郑玄果想了想,叹气道:“哪怕是不能的。”
盐池之利,坐享其成,几乎是土地之利的十倍、百倍,早已成为荥阳郑氏的财产支柱,岂能因为顾忌其余河东世家之“和睦友好”便轻言放弃?
换言之,只要房俊有意拉拢谁家,河东世家之内没有一个会拒绝……
就算郑仁泰父子愿为了维护河东世家彼此之间的同盟关系而拒绝房俊的拉拢,远在荥阳的那些个族老们也会逼着他们父子去向房俊卑躬屈膝。
这就是世家的本质,诚信为先、道德传家、诗书耕读……但是一切都要给利益让路。
不过郑玄果还是对房俊此行表示担忧:“‘破’简单,‘立’也不难,但在破而后立之余使得盐池产量不降反升则难如登天,即便咱们家全力相助也很难达到之前的产量……若无充足之产量,势必导致盐税缩减,届时朝野上下议论纷纭、御史言官竞相弹劾,陛下迫于形势恐怕就得将房俊召回,到时候咱们家岂不是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