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子麾下兵卒拿命换来的,谁也不用感谢!
程咬金对此不以为意,大笑着拍着梁建方的肩膀,态度极其亲厚:“一家人,怎地说两家话?咱们这一代人都老了,往后拿不得刀、骑不得马、更打不得仗,帝国存亡、边疆安危,就只能依靠你们年轻人了。好好干,有我等老朽坐镇中枢,做你们的坚实后盾,必然让伱们能够安心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李靖坐镇春明门外,眼见着东方天际晨曦微微,远方的薄雾已经在山岭沟壑之间升腾而起,薄薄的一层如烟似纱,营地之中兵卒往来、战马穿梭,一夜未眠。
长安城东南少陵原、高平原一代的战事不断有消息送抵,李靖一直提心吊胆,对程咬金不战而逃的怒气也越积越盛。
一旦整条防线自程咬金处被突破,尉迟恭大军可以直接向北突破兵力薄弱几乎不设防的鸿固原、凤栖原,直抵长安城下,能否破城暂且不说,单只是由此可能引发的关中局势动荡,便是他这个统帅所不能承担的。
而一旦关中驻军群起响应晋王,局势瞬间糜烂,陛下的皇位能否坐稳都是个问题……
“这老匹夫!”
李靖嘟囔着骂了一句,在门口站了半晌,回去桌案旁喝了口茶水,催促门外的亲兵:“再派斥候向南一路查探,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回报,尤其是战场态势,本帅要随时掌握!”
“喏!”
帐外亲兵闻言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向南而去。
未几,亲兵返回……
“启禀大帅,有斥候以及卢国公、梁建方的校尉同时抵达。”
“让他们进来!”
李靖霍然起身,心底轻轻一跳。
虽然早已自诩修炼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此战攸关整个战局之发展,万一尉迟恭突进至长安城下,局势如何发展殊为难料,忍不住心中担忧……
……
半炷香功夫之后,李靖放下手中战报,花白的眉毛挑起,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盯着面前两人。
如电的目光逼视之下,程咬金、梁建方两人派来呈递战报的校尉如芒刺背,额头忍不住冒出一层虚汗。
倒也不是什么“王霸之气犹如实质”之类那么玄幻,只是因为这两人心虚,明知道战报之上写的都是胡说八道。只不过程咬金那一边需要这场胜仗洗刷“不战而逃”之罪责,梁建方则需要程咬金为此提供的补偿,所以双方利益一致,不能瞒下,却敢欺上……
李靖收回目光,又将战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起身来到墙壁悬挂的舆图前,比对着地势将战报上所记叙的战事经过捋了一遍。以他在军事上超凡脱俗的造诣,没过多久便弄明白了这封战报背后的隐情。
作为统帅,他愤恨于程咬金的临阵脱逃、玩弄心术,但同样作为主帅,只要阵线不失、且大败敌军,程咬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至于其玩忽职守、于国不忠,那是陛下需要考量的事情。
他也明白梁建方为何明明被“李代桃僵”死死顶住叛军冲锋,损失惨重之后却与程咬金把手言欢共同呈上这封战报,反正麾下兵卒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再纠缠程咬金的对错于事无补,还不如以此换取程咬金的支持,用以充实麾下之战力。
而且这份补偿必定远远超过梁建方之损失……
这么一看,这场仗好像没有输家,程咬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梁建方先苦后甜,他这位主帅确保战线不失、并未失职,朝廷稳住了灞水防线的同时挫败了叛军的企图……横竖说来,输的只有尉迟恭一个人,丢盔弃甲功亏一篑,不仅损失严重、根基严重动摇,还要面临晋王的怒火与问责。
“本帅稍后会将战报呈于陛下阅览,你们回去吧,告知程咬金、梁建方,一定要将战线稳住,再出现差错,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喏!”
两个校尉不敢多待,应下一声,急忙转身退出,各自返回驻地向主帅回禀。
李靖则将战报装入信封,命人即刻送入宫中,呈递陛下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