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lt;/span≈gt; 营帐之中,尉迟恭愈发心急火燎,将手中军令狠狠摔在书案之上。
他怕关陇那边为了向太子是好故而命他予以协助,从而陷入混战之危险,孰料关陇的命令还未来,反倒是李勣的命令先至……
怎么办?
之前擅自赶赴终南山已经激怒立即,因为局势复杂或者别的原因,李勣并未追究,但这笔账肯定是给记下了。若此番继续违令不遵,以李勣治军之严谨、手段之狠辣,说不得今日半夜之时,便会派遣大军前来剿灭他这个乱臣贼子……
然而若依令行事,岂不是一脚踩进火坑?
虽然李勣一直声称陛下昏迷,但军中上下谁不知道陛下已经驾崩?既然陛下驾崩,李勣应做之事便是老老实实将陛下遗体送归长安,举行国葬入土为安,而后太子名正言顺登基继位。
人家太子宁肯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出城“恭迎圣驾”,不就是逼着李勣赶紧将陛下死讯公之于众,然后朝野上下重归正轨?
明明陛下已经驾崩,却还要派遣军队进驻灞水西岸,英国公你这是要造反啊……
尉迟恭在帐中坐立不安,进退维谷、取舍两难。
又有亲兵来报,说是宇文士及求见。
尉迟恭忙道:“请郢国公进来!”
待到一身常服、精神矍铄的宇文士及走进帐内,尉迟恭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前去,好似见了亲人一般,握住宇文士及的手,惶急道:“还请郢国公指教,在下该当如何是好?”
将李勣之军令详细告知……
末了,拉着宇文士及入座,命人上茶,苦着脸道:“李勣胆大包天,这显然是要纵兵入京、弑杀太子啊!可若是不听从他的军令,只怕在下以及右侯卫第一个成为李勣剿灭之对象。咱们关陇如今残破不堪、苟延残喘,若是连在下手中这一点兵马都折损干净,那可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无半分立身之本啊!”
宇文士及捋着胡子紧蹙眉头,他也没想到刚刚进来尉迟恭便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沉吟良久,他反问道:“抛开当下形势,以及你所有的猜测,单纯以你对李勣之认知,你认为他是否会篡逆谋反?”
尉迟恭一愣,想了想,摇头道:“在下也与李勣工事多年,可谓知之甚深,按理说,他绝非野心勃勃之辈,甚至对于权势之热衷也不尽显,若说朝中最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的,大抵也就是他了……可自辽东撤军开始,李勣种种所为皆匪夷所思,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所以……”
宇文士及打断他,又问道:“现在,你敢不遵其将令么?”
尉迟恭一脸沮丧:“哪里敢?李勣那厮最是心狠手辣、军法严谨,到了天黑之时在下若是不率军渡河,他就能指挥大军突袭而至,将右侯卫杀个干干净净。”
论起治军之严谨,大唐军队之中,无人能出李勣之右,就连他的女婿杜怀恭听闻要将其招入军中,都吓得屁滚尿流,四处宣扬李勣欲将其杀之而将女儿改嫁,逼得李勣不得不收回成命……
先前右侯卫奔赴终南山,已经违背了李勣的命令一次,可一不可再,此番若是继续不遵军令,李勣一定痛下杀手。
宇文士及道:“所以敬德你并没有选择之余地,就算此刻你想领军逃遁都无路可逃……不妨暂且依他军令,渡河之后在西岸驻扎,静观其变。”
尉迟恭颓然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李勣莫要丧心病狂,当真存了谋朝篡位之念头。”
右侯卫驻扎灞水西岸,一旦开战,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被卷入混战之中。以长安城下那三支军队之战力,加上李勣麾下的精锐,右侯卫哪里还有活路?只怕最终无论谁胜谁负,都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以宇文士及之智慧,又岂能看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眼下右侯卫已经成为关陇门阀手中的筹码,只要能够取得太子之信任,就算统统死干净了,他们也不在乎……
此时此刻,尉迟恭有些后悔,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接到长孙无忌命自己赶赴终南山之命令的同时,便与其划清界限、分道扬镳。若老老实实待在李勣麾下,又岂有今日之窘迫?
再不济投奔东宫也好啊,于右屯卫与东宫六率羽翼之下,起码也能保得住麾下这支右侯卫,无论何时总归还是有一点话语权……
然而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与关陇门阀一条道走到黑,别说中途退缩了,就算向拐弯也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