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自己明明做错了,也没人愿意领罚,没有人是天生贱种……
更何况房俊才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言语之中还夹带了一个小陷阱,若是李二陛下重罚他,便是承认他房俊说得不对,就等于跟那些倒卖粮食给敌国的世家门阀站在一条线上……
一旁的王德并一干内侍宫女齐齐吸了一口凉气,这位驸马爷是真牛啊,居然敢挤兑皇帝陛下,真当陛下是个好脾气的?以陛下的性格来说,你若是乖乖的认错,他许是能网开一面不跟你一般见识;反之,你越是硬气,他就越是想要将你捋顺了治服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二陛下似乎对房俊言语中的小陷阱充耳不闻,颇有些神游天外,发了一会儿愣,这才语气低沉道:“行啦,该干嘛干嘛去吧,休要在朕面前给朕添堵。”
房俊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下意识问道:“陛下……不罚微臣啦?”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若是皮子紧,朕倒是不介意派人给你松一松。”
傻子才嫌自己皮子紧……
房俊赶紧道:“衙门里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微臣回去处理……那啥,微臣谢主隆恩!”
言罢,起身倒退两步,转身走向殿门口。
李二陛下却是被房俊搞得哭笑不得:“谢主隆恩?这特么都是什么词儿……”
殿内的内侍宫女们眼见房俊缓步走到殿门之后,便猛然一窜,窜出了大殿,撒丫子就开跑,不由得纷纷露出鄙视之色。
“谢主隆恩?呸!真真是厚颜无耻,这等谄媚之词也就唯有这位驸马爷能想得出来更能说得出口,果然是个佞臣的胚子呀……”
兵部衙门。
兵部官员们见到房俊一摇三晃的进了衙门,赶紧三三两两的上前打招呼问安。
就算是之前看房俊不顺眼的,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英国公李绩不在的时候,房俊就是兵部一把手的事实……
且不提这一次前往泾阳救灾所立下的功劳人人有份,单单是刚刚传回衙门的房俊先是将临川公主驸马周道务的战马当街斩腿,而后又追到城外驿站将其重殴致伤的传闻,便不得不钦佩这厮当真是长安城内独一无二的棒槌。
长安城内没有什么秘密,房俊前脚进了太极宫,后脚消息就传回了兵部衙门……
这等人就算你不打算与他交好,可也万万不能得罪,谁知道这厮什么时候发了疯,逮着你就是一顿狠揍?
皮肉之疼倒也罢了,关键是丢不起那人!
那位临川公主驸马现在想必已经无颜逗留长安,灰溜溜的返回北疆了吧?非但如此,怕是最近几年,那位都不会再在长安露面了……
柳奭还是有些矜持的,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培养出来的优越性让他无法做到如同别人那边溜须拍马,尽管他的所作所为比之简单的几句谄媚之辞更加毫无节操……
看着争先恐后跑到房俊眼前献媚的同僚,柳奭满心纠结。
想要上前去赔笑几声,心里的矜持让他迈不开腿、张不开嘴;可现在自己已经被孤立了,若是继续这般游离在房俊的班底之外,谁知道还能在兵部衙门里头混几天?
现在晋王殿下已经被陛下圈禁,王家更是噤若寒蝉,这个节骨眼儿若是丢了兵部的职司,怕是没人愿意为他出面去走动运作别的衙门……
前途堪忧啊!
柳奭愁的不行,心里正纠结着如何是好,便见到房俊已经排开众人,笑吟吟的向自己走来。
懵然之中,赫然发现房俊居然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柳奭脑中一片空白,心说咱俩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耳边只听房俊笑着说道:“柳郎中为何为本官这般疏远?来来来,随本官进值房,本官有一个极好的差事交给你去做。”
柳奭浑浑噩噩的被房俊拽着去了值房,可是当他看见房俊那张黑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顿时觉得心中一寒!
事有反常必有妖!
以自己和房俊的关系,这厮不排挤自己就不错了,居然还有“极好”的差事交给自己?
貌似有点不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