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常怀熙已经顾不上嫌弃小熙子这个称呼,甚至还有些欣喜,据他所知,世子爷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用小名称呼,就好比现在神臂营的傅校尉!
常怀熙按耐住兴奋,转头和身旁的于修凡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心意,两个年轻人整齐划一地对着萧奕抱拳,异口同声地应道:“世子爷,属下愿一试!”
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晒成小麦色的脸庞上更是洋溢着一种耀眼的神采!
萧奕朗声笑了,“去吧。记住,探路虽重,但重不过性命,你们两人的性命是第一位的,若是有险情,立刻返回。”
“是!世子爷。”
于修凡和常怀熙匆匆下了城墙,李守备等人这才上前,与之前一样,簇拥在萧奕的周围。
萧奕从城墙上俯视着两人纵马出了城门,越行越远,这才收回了目光。
正要与李守备继续说话之际,哨楼的方向一个身穿铠甲的哨兵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步履间,甲片互相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显然是有急事。
“世子爷,”哨兵走到近前,郑重其事地抱拳禀道,“两里外有七八人正骑马往这边来,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南凉人。”
一句话说得城墙上静了一静,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都是表情肃然。萧奕右手一伸,竹子立刻机灵的把一个千里眼递给他。
萧奕沿着那哨兵指的方向看去,一手调整着千里眼的距离,千里眼目及之处,可以看到七八个身穿南凉衣袍、佩戴南凉弯刀的男子正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而来,马蹄飞扬之处,卷起一片尘土……
来者不过是七八人,现在又是青天白日,很显然,他们定然不是来偷袭的。
不是偷袭,那就是……
萧奕微微眯眼,朗声吩咐道:“景千总,让弓箭手待命!”
“是,世子爷!”
景千总抱拳领命。
等那七八个南凉人靠近雁定城门的时候,便立刻发现城墙上数百羽箭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他们,烈日当头,他们有些晃眼,不知道是阳光更刺眼,还是那些冰冷尖锐的箭矢……
几个南凉人下意识地放缓了马速,待来到几十丈外,一个年轻的校尉扯着嗓子道:“来者何人,速速报明身份!”
为首的南凉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精瘦的大汉,国字脸上留着些许胡渣。被这数百支羽箭对着,他心里亦有些底气不足,赶忙抱拳表明了身份:“吾乃南凉元帅伊卡逻麾下使臣图兀骨,奉我帅之命前来求见镇南王世子!”
那年轻的校尉没有立刻回话,转身朝后方的萧奕、景千总等人看去。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这一行八人是以使臣的身份来到雁定城,他们就应该得到好生安置和款待。城墙上的众将都是面沉如水,就等萧奕出言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除投降归还城池,南疆不接受任何谈判。”萧奕面目冷峻,他一字一顿又道:“十息内,退或死!”
众人都是一惊,景千总和李守备面面相觑,两人都觉得不妥。
景千总抱拳劝道:“世子爷,这……不太好吧?”世子爷所为,虽图了一时痛快,但难免会遭人诟病,实在得不偿失啊,“世子爷,依末将之见,……”
萧奕抬起右臂,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目光冰冷地说道:“南凉人占我城池,杀我百姓,如今还敢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真以为我们南疆军是好欺负的不成!”
萧奕的声音在城墙上传荡,士兵们不禁一阵热血沸腾,心里暗道痛快。
年轻的校尉更是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又转向城门前的几个南凉来使,厉声道:“世子爷有命,十息,退或死!”
那些羽箭都细微地调整了方向,锋利的箭头直指那为首的图兀骨。
图兀骨不由一惊,自己现在可是南凉的使臣啊,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裕人不是一向最重视所谓的规矩颜面的吗?这位世子爷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想到这里,图兀骨连忙朗声说道:“伊卡逻大帅命吾前来与镇南王世子商议交换九王一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破空声响起,一道黑色的羽箭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在他前方的地面上,距离马儿的铁蹄不过是数寸。
马儿受惊地发出嘶鸣声,前蹄高高地扬起,在半空中蹬动着……
幸而图兀骨的骑术还算不错,反应极快地抱住马脖子,安抚着胯下的黑马。
黑马很快平静了下来,但是图兀骨自己却是心绪久久无法平静,怎么会这样呢?!这些大裕人居然敢真的对自己出手?
“一!……”
年轻的校尉冷声开始了数数,城门上的士兵也齐声数道:“二!三!……五!……”
数百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喊声震天,配上那蓄势待发的数百支箭矢,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眼角的余光瞟到刚才那支距离自己的马匹不过几寸的箭矢,图兀骨眉宇紧锁,终于朗声对同伴道:“我们走!”
今日只能无功而返了!
一切只能等回禀了元帅再从长计议。
“……八!”
图兀骨不敢再耽搁,赶紧带着人策马而去,渐行渐远……
城墙上,萧奕目送他们远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透着一丝利芒。
九王朗玛现在的确在雁定城,在生擒了他以后,萧奕便吩咐暂时留下他一条命。九王此人,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在南凉身份特殊,当日,也“多亏”了有他,使得伊卡逻自乱阵脚,他们才能轻易地拿下永嘉和雁定两城。
如此之人,就算要死,也得发挥出他更大的价值后再死!
萧奕的嘴角挑了挑,突然问道:“李守备,朗玛可还活着?”
一旁的李守备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上前半步,抱拳回道:“依世子爷您的吩咐,朗玛还在搬砖,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
李守备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家世子爷实在有创意,独树一格啊!抓来的俘虏不关也不杀,直接上了镣铐后,统统赶去做工。
世子爷说了,咱们大裕的百姓尚且需要自己养活自己,总不能还白养着这些南凉俘虏吃空了他们南疆军的军饷吧!
既然想吃饭,那就得干活!
就连那位南凉堂堂九王也不例外。
这实在是……太解气了!
想着,李守备眼中闪过一抹义愤。
南凉攻下雁定城时,曾屠城三日,城里的青壮年早就死伤了七八成,李守备原本还担心重建会有难度,但如今多了这么些俘虏后,一切就进展得十分顺利了。
南凉那位九王,早就没有了当初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了。原本那身细皮嫩肉经过这些天烈日的暴晒和连日劳作,变得黝黑粗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估计等他们南凉王看到这个弟弟恐怕也不认得了吧!
城墙上的众人也都觉得大快人心,相视而笑,气氛又轻松了起来。
之后,萧奕就回了守备府,这是他每天的固定行程,鸡鸣起来练武,然后沿城巡视,到了正午左右,再回守备府处理那些个公文琐事。
日日如此,不厌其烦。
如此又过了数日,这一日下午,萧奕才刚在书房里看完一叠公文,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鹰啼自窗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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