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完结(1 / 2)

骚乱平息,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李玄贞代理国事后,朝中人心惶惶。

他没有手软,肃清朝堂,提拔功臣,连颁数道罪状,一夜之间,牢狱里人满为患。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家族在这场父子争端中没落,就有家族趁势崛起,如潮水涨落,长安又冒出一茬新贵,像枝头新生出嫩枝,只要雨露滋润便可茁壮成长。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李玄贞靠坐在榻边批改奏章。

天气炎热,他感觉到身上的伤口隐隐散发出腥臭味道,侍从早晚送来汤药,满殿飘散着清苦药味。

一封奏疏送到他面前。

郑景跪坐在案前,道“殿下,王庭的昙摩王亲自来长安请婚,使团要求入城。”

李玄贞手上的动作一顿,展开请婚书。

文书是昙摩罗伽亲笔所写,他果然精通汉文,字迹健秀清俊,挥洒自如,一看就是苦练多年的功底。

李玄贞可以想象得出,昙摩罗伽一笔一笔写下这封请婚书时,心里有多么雀跃。

瑶英喜欢他,愿意嫁给他。

李玄贞闭目了片刻。

这份只是走一个过场的请婚书,阴差阳错,要由他亲自批答。

他再一次送她出阁。

背上伤口裂开,疼得钻心入骨,李玄贞睁开眼睛,提笔,额边细汗沁出。

再不甘,也无法出手阻拦,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动她就得承担西域动荡的后果,何况昙摩罗伽背后是强盛的王庭,他没有半分胜算。

逝水如斯,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回头的机会。

执迷不悟,他就是下一个李德。

李玄贞定下心神,正要落笔,内侍垂首入殿。

“殿下,文昭公主派人过来了。”

李玄贞一怔,忙问“请进来,什么事”

内侍道“文昭公主说,殿下有伤在身,王庭的请婚书就不劳殿下批复了,昙摩王向她求婚,她可以自己回复。”

李玄贞愣了一会儿,放下笔,唇角翘了一下,没有笑容。

果然是她的作风。

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消息很快快传遍长安。

文昭公主的驸马来了。

不过先入城的不是驸马,而是王庭送来的聘礼。

在乐伎卖力吹奏的欢快乐曲声中,一头头浑身挂满珠宝的大象踩着优雅的步子入城,紧随其后的马车镶金嵌宝,载满一只只敞开的大箱笼,箱笼里装满贵礼,绫罗绸缎,珠宝玉石,日光照射,华光闪耀,灿烂夺目。身着王庭服饰的男女站在箱笼旁,面带笑容,手捧金盘,向路边抛洒鲜花和瓜果。

车队所过之处,一阵浓烈馥郁的芳香。

京中百姓好多年没看到这样的盛景,满城轰动,百姓纷纷奔出家门,追逐着王庭使团,人声鼎沸,孩童紧跟着大象,满脸好奇。

李仲虔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一头头笨重的大象慢悠悠地在长街漫步,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和尚这么懂世俗人情

身旁几声清脆的笑声,如珠落玉盘。

瑶英望着一眼看不到尾巴的车队,眉开眼笑,瞥见李仲虔好像面色不虞,眼珠一转“阿兄,这些都是西军的军费啊,你不是正打算组建一支专攻阵法的步兵吗地方选好了,只等你回去挑人。”

李仲虔下巴抬起,冷哼一声,“这些聘礼你留着吧,到底是王庭的心意。”

聘礼之后,王庭使团入城。

城门前挨山塞海,宽阔的长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枝头朝露未干,风中回荡着悠扬的钟声,乐曲连绵不绝,余音袅袅,清冷的晨晖倾洒而下,淡淡的晨雾中影影绰绰,马蹄声悠悠传来。

长街内外,无数道目光汇成汪洋,望了过去。

蹄声哒哒,几道金灿灿的光束斜斜地切过,照亮一角浮动着金银宝光的锦袍,一道挺拔的身影氤氲在夏日浓郁得化不开的晨曦中,面孔半明半暗。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一骑从雾气中驰出的男子,半晌回不过神。

漫天风声萦绕。

李玄贞缓缓走下高台,扫一眼左右呆立不语的年轻官员,看向昙摩罗伽。

那道风姿卓绝的身影在官员亲卫的簇拥中朝他走来,金银线缀的锦衣绣袍,腰束革带,别匕首弯刀,丰神俊朗,风仪出众,举止高雅雍容,睥睨间有种高洁出尘的清冷风姿,立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一个眼神,周围那群器宇轩昂、特意换上装束,暗暗和他较劲的年轻儿郎霎时间全都黯然失色。

那几个不服气的年轻官员神情僵硬片刻,默默退下,垂头丧气。

众人暗暗赞叹,如此天人般的郎君,和文昭公主就是一对璧人。

礼部官员上前奉承,昙摩罗伽颔首致意,一开口,优雅地道的长安官话,没有一点域外胡人的口音。

李玄贞走上前,目光和昙摩罗伽的在半空遇上。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退让。

李玄贞目带审视,昙摩罗伽骨子里散发出从容不迫的气势,面容温和,深邃的碧眸中却有锋芒无声涌动,像佛,威严内蕴。

两人在官员的簇拥中入殿。

官员们不由气馁,相貌风度上已经差了一大截,学识上也难不倒驸马,论武艺,他们更是无法和驸马相提并论。

礼部官员泄气地对望一眼准备婚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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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使团和朝臣交涉期间,瑶英忙着处理西军事务。

她公布了身世,朝廷保留她的封号,因她要嫁昙摩罗伽,又予以加封,百姓仍然称呼她为公主。镇守南楚的秦将军以她的名义招抚南楚,还在负隅抵抗的残部很快投降,南楚渐渐安定。

南楚文风昌盛,得知瑶英本是南楚人,歌颂她事迹的话本就如雨后春笋一样一本接一本地流传于坊间。

瑶英改进过话本刊印,现在文人写好文章,很快就能刻板印出贩卖,百姓对这些话本趋之若鹜,没过多久,她和亲西域、和昙摩罗伽共结连理的故事就传遍大江南北,其故事之曲折悲戚,缘觉这个域外长大的人听了,立马嫌弃西域百姓的那些谣言不够动人。

她没有理会这事,打点行囊,预备回高昌

杨迁坚决不肯尚主,也不许自己的兄弟尚主,她劝他道“河西和中原断绝太久,杨家带头融入朝堂不是什么坏事。”

在她的努力下,如今西域诸州的政策法令一如中原,民间已经开始广泛地贸易往来,东归之路不仅仅只是收回国土那么简单。

杨迁挠了挠头皮,哈哈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公主身份矜贵,一个赛一个娇气,我这人是牛脾气,怕相处不来,怠慢贵人。”

话还没说完,想到瑶英也是公主,一溜烟跑远,找李仲虔喝酒去了。

瑶英失笑。

“殿下特地出城,亲自为您挑的呢每一只都很精神。”

瑶英出了一会儿神,吩咐侍从“送去鹰奴那,让他养着罢。”

侍从一脸可惜“公主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养”

瑶英淡淡地道“我以前养的细犬没了,以后不会自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