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没吭声，他抱起桌上的食盒，递回给了助理“不会回去的。”

助理表情一如既往的礼貌而客气“希望你们能完成任务。”

他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并不看好，良好的涵养让他朝嘉宾们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他正准备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需要一张桌子，还有一根线，尼龙的可以，纤维的也可以。”

这是要干什么

助理停下脚步，疑惑地向后看。

弹幕也迷惑了。

「要桌子我还能理解，可能是画画，可要线做什么」

「商场这种地方，画画肯定不如音乐引人注目啊，我觉得留不住什么客人」

「我刚查了那个乐队，是老牌的乡村音乐乐队，在昂内很多粉丝的，属于一听名字很多人就会去看的那种，布朗花的钱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纤维毛线也是纤维啊，该不会弹毛线吧」

手上没有琴。

还真是弹毛线。

赵越借到了裁缝店的一根红线，季维将一长根线勒紧在木桌的两端固定住，在最右端放了一根镇尺托起高度。

他开始试音。

越靠近镇尺的位置发出的音越高，他静静地在心里记录下每个音的位置。

弹幕震惊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真的要弹琴吗」

「那个长方形的东西是什么」

「书法用的镇尺啦」

「真的可以弹吗我得去叫醒我室友一起看，上次直播弹古琴我就错过了」

毛线发出的声音很小，季维又去借了麦克风与扬声器，想了会儿担心音色沉闷枯燥，开了伴奏。

他双手抚上红线，用古琴的手法开始弹奏，弹的是水龙吟，当他弹出第一个音，现场就有人惊叹拍照了。

「音好准」

「连古琴的揉搓声都模仿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啊」

「这首曲子也很棒啊，古琴和流行乐器结合得很好，一边看电脑一边打开网易云」

「卧槽弹毛线都能弹这么好我要在现场立马激动得原地去世」

季维专心地弹着，音色比起古琴沉闷低哑不少，可伴奏的掩映遮盖了音色问题。

周围的人慢慢形成了人群，举着手机录像，眼看着越来越混乱，商场的安保人员出来维持秩序，这让赵越腾出了手。

他见缝插针地兜售文创产品，不过他碰壁了，与漫长的绘画不同，人们全神贯注地在听季维的琴声，根本无暇顾及赵越。

赵越自闭了

「导播不要乱切镜头，我想看维维」

「哈哈哈哈哈哈赵越实惨，不过我觉得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今天下午这一幕值了」

「别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季维弹琴，不对，是弹毛线」

一曲结束，商场响起密集的掌声，本来赵越都放弃了出售产品的念头，没想到人群纷纷到他这边买东西。

没问价格就买。

赵越感叹昂内的客人就是不一样，比圣伦斯的客人有钱多了，几十个本子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还是弹幕看出了端倪。

「这是打赏吧」

「我也觉得，他们看都没看商品就买」

「没想到素质还挺高的」

「可能也不是素质高，说实话我在现场也忍不住给打赏，这谁能忍得住」

「哈哈哈哈哈哈，有好几个外国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弹幕以为这一曲是结束，没想到是开始，季维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口他爱豆递来的水，准备开始下一曲的弹奏。

「下一首会弹什么我已经做好录屏准备了」

「卧槽，直播间人数破三千五百万了这是又登热搜了吗好担心网卡啊」

「微博过来的，本来打算等完整的节目播出再看，可实在忍不住了，维崽妈妈爱你」

季维把镇尺往左移动，定下主音调后，重新试音。

试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弹琴。

弹的是权御天下。

「卧槽这是权御天下太炫技了太炫技了，节奏快难度高，很多人用古筝都不见得弹得好」

「这手速上午谁在说季维手速慢的，这快得都能看到残影了，哪里慢了」

「游戏要求有效手速，和弹琴两码事，不然弹琴的都去打游戏好了」

「音域还是有点窄，降了几调，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太厉害了」

布朗的助理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季维演奏，现场有人拍了视频上传到了油管，不到一小时就破了三百万。

不止是油管，推特和脸书也在疯狂转发季维的视频，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列奥商场，安保人员不得不安排后面的人到其他楼层观看。

忽然，助理的电话响了。

季维还在演奏，他不禁走到了商场外，压低了声音“喂”

“怎么样了”

听到布朗的问话，助理朝商场内看了一眼，展位上的货物都快卖得差不多了，他含蓄地说道“他们大概不会和我走了。”

安娜也很诧异，她看过季维画画的视频，很喜欢他的绘画风格，没想到他在音乐上也有天分，她转头对威尔逊训道“你看你，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威尔逊卑微地低下头。

晚上八点的时候，展位上的货物售罄一空，季维站起身，向观众说了声谢谢。

商场立马响起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以及相机咔擦拍照的声音。

季维他们穿过人群，乘电梯到了安娜的办公室，他把准备好的钱递给安娜，安娜却摇头，没接。

她是从父亲手上接过的列奥商场，秉行的是传统经营理念，季维他们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商场经营的另一种可能。

今天商场的销售额破了半年记录，甚至能和圣诞节媲美，原因就是季维，许多人在网上看到他的视频慕名而来，间接也为商场提升了不少的名气。

至少这些客人，下一次来到昂内的时候，逛商场首先会想起列奥。

她再收钱，那就是太贪心了。

季维不知道安娜的想法，他有些苦恼安娜不收他们的钱，还是陆慎行淡淡开口“走吧。”

他一向很听陆慎行的话，犹豫了会儿，向安娜和威尔逊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季维推着陆慎行走向电梯，还在想刚才的事“她为什么不收我们的钱呢，是因为威尔逊吗”

“互利互惠。”

轮椅上的男人轻轻说道。

季维有点懂了。

「和布朗对比起来，安娜真的挺大气，难怪列奥商场是昂内最大的商场」

「萧池他们那边卖完了吗迫不及待想解锁新店面」

「 1，现在这个和列奥商场比起来太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想要多大」

电梯到了一楼时，人群已经散了，季维推着陆慎行向商场大门走去，路过一家瓷器店，橱窗里摆着一个丹青色的茶杯。

颜色很特别。

季维看得入神。

没留意他看着茶杯的时候，男人也在抬眸看着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赵越接到了萧池他们的电话，两分钟后挂了电话“我们快回去吧，他们马上也要卖完了。”

“好。”

季维收回目光，推着陆慎行继续往前走。

「刚那个牌子有点贵啊」

「一个杯子三千美元，这还只是有点贵吗」

「维维是不是想买那个小茶杯呀，等着妈妈给你买」

走出商场时，天已经半黑了，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季维只好打开uber打车，陆慎行静静地推着轮椅转身。

季维扶着轮椅的右手一空，他看着陆慎行向商场而去，走了几步问“你要做什么”

“重要的事。”

陆慎行停了会儿说道。

恰好这时司机给他打来电话，他只好拜托赵越陪着陆慎行进去，自己在路边等车。

车几分钟后到了。

陆慎行和赵越还没出来，又等了五分钟，赵越才推着陆慎行出来了，两人似乎正说着话，赵越脸上浮现出笑意。

季维觉得有点闷。

上车后，赵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季维和陆慎行坐在后排，车辆缓缓启动，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昂内夜景，忍不住小声问“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啊”

赵越都能知道，他应该也能知道吧，可想到上车前两人的举动，他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好像不该问的。

他想撞在窗玻璃上。

可说的话收不回来了。

猝不及防地

他的手被摊开，放上了一个素色的小礼盒，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平淡地响起“给我们维维买小茶杯。”

「我们维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说的陆影帝不会谈恋爱这谁能顶得住啊」

「他不是不会谈恋爱，要看和谁谈恋爱，和陆氏维维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本来想说让他们原地结婚的，然后一想他们已经结婚了，躺在床上有点空虚」

季维的手下意识握住礼盒，转头恰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他咽了咽喉咙。

给自己买礼物是重要的事，那自己是重要的人吗他可不可以贪心一点点，当做是

他的视线直直地对着陆慎行，白皙的肤色像是藏了一片月光，淡色的瞳孔明亮而澄澈。

男人忽然移开目光，哑声问道，“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这么看人。”

“对不起，我忘了。”

季维紧张地道歉，是因为直直地看人太不礼貌了还是让人产生困扰了不管是哪一种确实都不太好，他以后得改。

就在他认真反思的时候，手机响了，陆慎行发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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