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个好人(1 / 2)

“够绝!够狠!”

短暂惊愕之后,罗应龙向王宗超连连竖起大拇指,又绕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不过以你目前这种很需要低调的处境,一鸣惊人到这种惊天动地的程度,真的好吗?”

“只不过是运气好……”王宗超淡然说道:“跟在人家后头捡漏,没想到那副盔甲自动吸附到一些有趣的杂物,顺便上交而已。”

“切……理由谁不会找。”罗应龙翻了翻白眼,上下打量着王宗超:“不过这事可不是你高兴就好,都到这份上了,你觉得其他人会全盘接受你就是单纯一个运气好到逆天的家伙吗?”

“不接受,能取消我强化资格吗?”王宗超问道。

“嗯,理论上,一切都要照程序办事。假如你没触犯什么军法,连王翦也不能取消你的资格。”罗应龙叹了口气,仙秦在律法执行上的确冷酷到近乎无情的地步,尤其在军法赏罚方面。仙秦的军功之所以那么值钱,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这份严苛,许多资源,都是唯有立功的军士才能享有,若不参军,任你富可敌国都换不来区区价值数百馘军功的军用物品,这也是仙秦军士一份不容既不容平民商贾也不容达官显贵染指的自傲。而也正因为如此,哪怕王翦一类大将军,也都不可能不依照军法而强行剥夺、削减一名军士应得的奖励。

天性散漫罗应龙对此颇不以为然,认为仙秦空负“仙”名,若无几分逍遥随性,再强大也与“仙”无关。不过眼下他却不能不承认,在还没有足够实力去颠覆规则的情况下,认真考虑该如何利用规则才是理智的做法,而这方面,对方目前做得似乎更加到位一些。

只听他冷笑几声,以一种冷傲却又难掩气急败坏地语气说道:“不过免费提醒一下:这种金水相合的强化才刚刚新鲜出炉,危险性颇高,如果对自身的操纵没有到入微程度,那么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当然,我不怀疑你能够又一次‘运气好’地顺利过关,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好运下去。

另外,这一次试炼,所有正宗人仙竟然尽被挤出前三,有军将之姿的白虎、玄武两军后起之秀都被一名蛮种踩在脚下,不忿者大大有之,也希望你能应对接踵而来的挑战,言止于此,告辞了!”

说罢,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当即起身甩门而出。

“此人有些意思,看来正是此次金水强化的关键推动者,而且已成功在自己身上实施金水强化……”

罗应龙走后,王宗超心中已有了计较。刚刚小试一招,对方的施展剑气既有着无定无形,不可捉摸灵动绵润,又有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锋锐淬厉。不是在两者之间随意切换变化,而是将至刚与至柔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地结合在一起,仿佛天地间原本就不存在刚与柔的对立与区别,参透了金水二性本为一的根本至理。这一特性形成一种不可思议的渗透之力,甚至可以渗透一切物质与能量,乃至时间与空间之类概念上的存在。

不仅如此,对方全身上下乃至每一根毫发,都隐隐氤氲透发着一种柔和绵润而又凌厉坚定的气机,如冰明澈似水幻变,而又如金至坚似剑锋锐,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可以随意变化,化为夭矫灵动无定无形而又无坚不摧的刀剑锐器,又能将一切强大攻击化解无形。

须知金能克木,故金铁之性最能扼杀血肉之躯的生机,剑修若是熔剑入体,虽能让肉身如仙剑一般坚固锋锐,但却很容易折损寿元,并潜移默化出一种金铁一般冷漠生硬,生人莫近的秉性,正如天师教的张静姝。但罗应龙全身上下随时可以爆发的锋芒锐意百倍、千倍于张静姝,却全无这方面的后患,既可溶锋于水,水淬锋刃,又能凝水成剑,剑引流水,有着难以估摸的无数灵动变化,之前一番试探,显然还大有保留,未曾尽展自身变化之妙。

而结合对方前后的言辞看,显然正是罗应龙以身示范,向仙秦展示了一个成功的例子,这才得以迅速推动仙秦进行金水相生的强化项目。而从罗应龙身上这种尽得金水之长的秉性,如果能够复制到宋天身上,无疑能够让宋天的实力一下增幅许多,当然,对于郑吒、王宗超也是如此,也难怪对方对此急眼。

而罗应龙另一桩让王宗超感兴趣的,则是他的修为以及功法体系。

“他是修真者,而且修行的该是炼气、金丹体系,虽然细节与鬼神世界的金丹大道颇有异处,但也是直指天地两仙的修法,而他目前的境界——不是地仙,却也近似鬼神世界的化神等级。而他的血肉生机自衍,身为正统修真者,竟然也能够做到对自身掌控入微,开启四阶基因锁?不仅如此,他血脉中有紫色金液流转,隐成剑形,看来是借金水合一之理将一柄仙剑融入体内。

他的元神已成长成真人大小,与肉身密切契合而又寄托虚空,无时不刻撷取天地灵气。而且元神遍布窍穴,大概三百六十窍,窍内金芒吞吐激荡,随时冲刷而出,各窍之间脉络相连,与血肉骨骼紧密相融,收纳血肉精华,虽四阶肉身无窍,但元神却自有其窍,筋骨内腑几与人体无异。更奇特的是,他的元神竟然裹了一件法袍,此袍分化亿万气机禁制,勾连成重重阵图,随时可如千军万马般排兵布阵而出,自有无穷玄机奥妙,只怕不下极乐灵屋。这么看来此人不仅是个剑修,而且还尤其擅长仙家阵法,这方面和老齐谁高谁下还很难说,但拥有的顶级法宝数量肯定已经胜过老齐许多了!”

罗应龙只道他的混沌元气已经被都天神煞侵染,无论如何变化都难以褪去都天神煞气息,加上紫郢玄光的洞察至微,完全可以进行针对性的防范抵御。却不知混沌本就包罗万象而又超乎一切常理,王宗超还有一丝半缕的混沌元气可以以一种无以言述的方式超乎都天神煞的侵染,随心运用。所以罗应龙之前在以紫郢玄光探测王宗超虚实的同时,王宗超也趁机对他作出更为隐蔽的反探测。

这一缕不受都天神煞侵染的混沌元气微弱得若有若无,甚至让王宗超曾经怀疑过它究竟是真正存在还是一种幻觉。不过细究其源,却似乎与之前域外天魔之力的冲击有关。那一次冲击,竟将都天神煞原本不留余地的霸道凶煞撕裂出一线空隙——或者说这线空隙是原本有之,只是因天魔之力而暴露出来。而有了一线空隙的都天神煞,也就如同一面沙中淘金的筛子,将一缕混沌原力从中过滤析出。

这一缕混沌原力可以说是原有的混沌原力与都天神煞、天魔之力共同作用而生的异数,不过要说如何厉害,却也不见得。只因它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用“微弱”来形容,而是根本就是“无”,不要说用它来战斗,王宗超甚至无法用它来拂动一片最轻的树叶,或者左右一只最弱小的蚂蚁的步伐,甚至在微观量子层面也无法作出任何干涉。然而它偏偏可以寄托王宗超的意志,超越一切阻碍去进行最隐蔽也最为纯粹的观察。

不需要去模拟任何属性,不需要去和光同尘,因为它对于王宗超之外的一切完全可以说是不存在的“无”!正因为是“无”,所以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纯粹的精神领域,皆能来去自如,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为任何存在所觉察,可谓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怕是都天神煞,也不会对它有所反应,自然也不能将其侵染。

或许,这才是域外天魔之力的最高层次,单纯扰乱秩序的天魔乱法之力,在域外虚空固然强大,但在规则完善的世界却殊不足道。而这等力量,却足以绕开一切物质能量、时间空间的规则限制去探测一个世界,或者一个心灵深处可供利用的最隐晦漏洞。传说中无色无相无上大自在天魔,能晓一切法,知一切秘,超脱色空之上,正该如此!尤其到了洪荒世界之后,王宗超能够觉察到这缕都天神煞所催生的混沌原力简直就专门针对洪荒世界的漏洞而生,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阻碍它的规则与事物。唯一可以限制它的,只是王宗超自己的知见。就眼下来说,王宗超只能有效地运用它来探测与自己直接接触的事物,对于如何利用它跨越时空限制去获取更广域的信息却几乎没有任何头绪可言。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到手一台“神威太湖之光”级别的超级计算机,却偏偏只懂得用它来算基本的加减乘除。

“混沌能够衍化的现象太多了,不可能每一种都去研究透彻,这一缕混沌原力并非我目前急需突破的重点,能用就行了,无需为它耗费额外精力。至少,它已经可以让我精准去探测每一位人仙窍穴的最精微之处,哪怕是蒙恬、王翦,只要接触到他们,都可以在他们不知觉的情况下进行探测!

罗应龙之前发出的紫光已经能洞察到无限微观的现象,尚且不能有所觉察,人仙的知觉再敏感,也不外如此。

说起来这人还真是个好人,这么辛苦把自己送上门来以身示范,让我对金水相生的强化总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以事先做些准备。而且他送来的帝流浆也是绝好的东西……”

喝着青玉帝流浆泡出来的茶,王宗超只感到心神格外的通明透彻,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许多需要冥思苦想经年累月的难题不觉间已一一迎刃而解,虽然在参透都天神煞方面进展不大,但对于刚刚得到的人仙炼窍诀要,领悟已在不断深入……

“就目前看来,这次试炼中哪怕最低级的人仙,都有运用气血震荡将入侵的微量都天煞气粉碎炼化的手段,只要生命本源还没有被神煞污染,只要气血不衰,就能够在神煞笼罩之地泰然处之甚至借以修行。如此下去,若能成就粉碎真空,将都天神煞一举粉碎也该不在话下!若要解决都天神煞,除了以元气消融之外,也该尝试以力粉碎,双管齐下!

眼下‘琉金塑骨’与‘重水涤血’既然与人仙炼窍有密切的联系,很有可能从中把握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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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王宗超房间后,罗应龙脸上愤懑之意一扫而空,又恢复成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模样,就这么走着绕过五六个弯,来到龙舰的另一角落,忽然大喊一声:“道友请留步!”

一名面色略显阴戾,但举止又超然出尘的老者闻声转过头来,目光冷冷扫过罗应龙,正是化神级邪修——灾厄真君!

“道友修为通神,可惜千年间修为无有寸进,元神颇见枯萎,白白贻误大好光阴,甚为可惜!”罗应龙连连叹息,又忽然喝了一声:“不过更可惜的是,道友大劫临头,却尤不自知!”

这一番说辞与街头摆算卦摊子的一张口就是:“施主你有血光之灾”的套路其实没啥两样。不过灾厄真君一眼看去,就能看出罗应龙本身的灵根深藏,元神凝固,神仪内蕴,道气盎然,与自己一般是求天地仙道的修真者,而且修为境界绝不在自己之下,身上背着的一柄仙剑内蕴乾坤,更是自己平生仅见的仙家至宝。

虽然对方看来该是仙道正宗,并非自己所修的旁门左道,但相对于人仙、鬼仙,也能算半个同道中人,对于这样的人,不容灾厄真君不重视,当即作揖回礼,不动声色问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元神枯萎,还可寻天地灵物滋补,道友之劫,关键还在此外的两重。”罗应龙说话时眼瞳微泛紫意,仿佛要直接看到对方元神深处,“道友元神不久前受创匪浅,饱受刀煞之伤,这还罢了,更危险的却是一道仙剑之伤,此剑既斩元神,又斩道心,如斯剑意,下手者只怕是二劫地仙罢?”

灾厄真君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连瞳孔都没有丝毫收缩,但罗应龙却已透过紫郢玄光洞悉他的元神已有了明显波动,心中越发有底地说道:“道友道心有隙,所修灾劫之气已隐隐反噬,便该老老实实闭门清修个数十上百年,等剑意彻底消弭再说,却偏偏还不自量力,去沾染那天地真仙都要避之则吉的都天神煞,如此一来,身死道消,只在旦夕!”

“道友目光厉害非凡,不过未免有些危言耸听!”罗应龙几乎句句命中要害,灾厄真君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罢了罢了……”罗应龙连连摇头,举步便走,“劫数临头,其心自迷,我有心助道友一臂之力,道友既不领情,也是枉然。”

“道友且慢……”灾厄真君目光一闪,连忙阻住罗应龙,以一种无奈而又恳切的语气说道:“并非贫道有意怠慢,实是眼下未脱奴籍,寄人篱下,许多事情皆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