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这机会,能要自然多要点,可陈崇砥想想又有些后怕,急忙道:“大人,下官知道朝廷的钱粮也紧,知道要是按例确实用不着这么多,可绿营兵制是顺治朝时定下来的,现而今的一两银子远没那会儿值钱。”
肃顺并不认为陈崇砥是在狮子大开口,因为他一样觉得朝廷的兵制已经应付不了现而今的局面,只是想改兵制谈何容易,别说他就是皇上也有心无力。
再想到一时半会间帮河营找三万两真没那么容易,肃顺沉吟道:“要不这样,我明儿个回京之后帮你们求求皇上,看能不能想法儿先帮你们筹一万五千两。至于剩下的五千两,下半年再想办法。”
“谢大人!”韩秀峰连忙拱手致谢。
“刚才都说了,这是份内之事,不用谢,”肃顺摆摆手,接着道:“韩同知,钱粮的事暂且这样,你刚才说缺人,这我就有些奇怪了。刚才我也在外头看了一会儿,这兵应该不难招。”
“禀大人,下官缺的不是一般的兵,而是会放炮并且打得准的炮手。”
“河营有炮?”
“皇上前些天刚命工部拨给我河营十尊新铸的劈山炮,下官现而今是有炮却没炮手。”
“健锐营、骁骑营虽废弛了,但据我所知炮手倒是有几个,每年还都操练,我回京之后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派几个过来教授那些新招的兵勇放炮,要是能调河营更好。”
“谢大人!”
“又来了,有事说事,别总是把谢挂在嘴边。”
“下官遵命。”韩秀峰不无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道:“再就是河营全是步兵,没有马兵。要是在泰州,就算给马下官也不会要。但这是直隶,尤其顺天府这一带,真是一马平川,而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兵贵神速,要是没一支马队,将来真要是有战事,下官担心会延误战机。”
“这好办,马兵比炮手好找,”肃顺权衡了一番,抬头道:“明儿回京我就帮你们求求皇上,看能从刚调入关的察哈尔马队中调一哨马兵编入河营。”
“太好了,有一哨足够了!”
看着韩秀峰欣喜的样子,肃顺不禁笑道:“只是这一来钱粮又不敷了。”
韩秀峰挠挠脖子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肃顺接着道:“不过就像你刚才在校场上说的,皇上不差饿兵,朝廷的钱粮就算再紧也不差这么点。”
“下官一定好好练兵,绝不负皇上的厚望,绝不负大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晓得就好。”肃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韩同知,你刚才说新任协办守备佟春告病,佟春这么一病左营就缺一个营官。要不这样,我留下一个人在河营效力,兵部那边的公文我回京之后再补办,你意下如何。”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下官正为缺一个营官发愁,大人能派人来下官求之不得!”
“那就这么定,”肃顺立马抬头道:“顾得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拜见韩同知?”
守住大门边的那个汉字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躬身道:“得辉拜见韩老爷!”
“顾……顾兄免礼,顾兄请起。”
“韩同知,得辉跟下午挨过你板子的那个千总一样也是武举出身,曾在宣化镇领过几天兵,后来因为得罪了上官被夺了职,流落了到京城。我见他为人还算忠厚就收留了他,一直留在身边做亲随。不过到了河营他就是你的部下,要是兵领得不好,或把差事给办砸了,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不要给我留面子。”
“瞧大人说的……”
“志行老弟,我肃顺的为人你将来可以跟你在京里的那几位同乡打听打听。”肃顺摆摆手,示意顾得辉退下,随即起身笑道:“该办的差事办差不多了,志行老弟,今儿晚上还得在这儿叨扰一宿,据说河厅内宅已被腾出来作了库房……”
韩秀峰早有准备,不等肃顺说完便拱手道:“禀大人,下官早想好了,正打算请您移步都司署呢,都司署还空着,都司署内宅虽比不上河厅内宅但也算清静。”
“离这儿多远?”
“不到两里,下官已差人去收拾了。”韩秀峰想想又小心翼翼地说:“再就是这边夜里会有点动静,应该不会传到都司署,真要是听到这边有什么响动,大人不用担心,因为动静是下官弄出来的。”
肃顺乐了,好奇地问:“什么动静,大不大?”
“禀大人,今儿下午入营的这四百多号兵,再过一个月就得去静海效力,操练的事一刻不能耽误,否则不但会让他们枉送性命,也会耗费朝廷的银子,毕竟他们真要是战死沙场,这抚恤烧埋银子不能少,所以下官打算让他们一入营就晓得当兵吃粮没那么简单,让他们听听枪炮声,闻闻硝烟味儿。”
“三更半夜放几枪,吓唬吓唬那些睡得正酣的兵勇?”
“正是,要是不用点非常手段,那根随时要上阵杀贼的弦他们就崩不起来,而去静海效力的时间又那么紧,下官只能出此下策。”
“志行老弟,你就不怕乱营?”
“禀大人,下官怕,但这会儿乱营总比等他们上了战阵,一听见长毛放枪放炮就吓得抱头鼠窜强。再说就算这会儿全跑光了,下官还可以收拢,就算收拢不齐还可以再招。”
肃顺暗想果然是个会练兵的,不禁笑道:“练兵其实就是练胆,一入营就吓唬吓唬他们,先练练他们的胆子,有点意思。不去都司署了,给我找个地方,晚上就住这儿,我倒要瞧瞧他们会被吓成什么样,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