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怎么样,很漂亮吧?哈哈。”应轩看得不过瘾,索性坐了过来:“这个法子吧,本来是崇杉折腾着玩儿的,结果还真弄出点名堂了。”
陆子安把图片放大了些,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这种把传统技艺与现代审美相结合的行为,很难得。
邮件里,赵崇杉把自己的灵感来源写得极为详尽。
傣纸,是西双版纳保留的最原始造纸术,它被称为“雨林守望之纸”。
傣族最早用于书写的纸是“贝叶”,傣语成为“非兰”,是用棕榈科植物贝多罗树的叶片加工而成。
1126年,曼召的一位老人研究出另一种用构树皮做原料加工而成了现在我们传统手工造纸“噶拉沙”。
这种造纸方法,与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记载的构树皮造纸方法一致,傣纸工艺可谓是华夏古代造纸术的“活化石”。
而他的创意,则是闪现于一次偶然的登高。
站在山巅,他想将这些流云握到掌心。
回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后来从玉雕中抽身,偶然跟着沈曼歌做了一回浸染,忽然就来了灵感。
层层叠叠的布,在染料中来回涤荡,如一团一团艳丽无双的云霞。
伸手一掬,便是一捧虹。
可是,他想要的云,要够软,够蓬,还要能够流动。
他做过很多种尝试,百工门里的人,都有陆子安骨子里带来的倔性。
中途不记得浪费了多少原材料,赵崇杉只知道,当自己用刻刀,将薄如蝉翼的傣纸,如玉雕般雕琢出细密的纹路,然后捏住顶端,轻轻一抖,最终显现的这一团烟雾,让他终于找回了山巅流云的触感。
轻盈无暇,层层叠叠。
陆子安翻看过后,也忍不住目光微凝,眼底迸发出一丝惊喜:“很不错!”
这是非常有想法的一种创新!
“师父……”应轩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你不生气咩,崇杉生怕你不高兴,都不敢直接跟你说来着……”
“我为什么要生气?”陆子安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将目光移到了照片上:“这创意很不错啊,这种装置艺术也很有特色。”
应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了口汤:“这个,崇杉是说,担心你觉得他不务正业,还糟蹋技艺来着。”
毕竟,拿琢玉技艺,去雕傣纸,这行为,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没有的事。”陆子安皱了皱眉,发了条长语音给赵崇杉。
在他看来,这正是传统技艺的一次创新和蜕变,如果维持得好,甚至可以让古老的非遗进行一次华丽的转身,成为契合现代审美的一种新风尚。
他不仅大大地赞扬了赵崇杉这次的创新,而且还让卓鹏帮赵崇杉开办一次展览。
这种独特的工艺创新,需要被更多的人看到并支持。
那些历经千百年流传的传统技艺,如果能变身内秀的文创产品,或者变身炫酷的装置艺术作品,甚至与包括文学诗歌、表演艺术在内的不同艺术领域展开跨界,那将会如何?
他非常乐意向人们呈现出非遗优雅“活”在当下、走进日常的无尽可能。
赵崇杉本来颇为忐忑,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师父如此高的评价,几乎乐疯了。
对于他的这种想法,陆子安没有责备,但却慎重其事地与百工门所有徒弟都认真地说了一句,但凡是他们所想,但凡是他们所创,有他在,就有无限可能。
百工门,从来不该是死板的学习技艺,然后维持传承。
他们应该做的,是将这些技艺学以致用。
各人热烈地发言,群里讨论得颇为热闹,陆子安一边看一边吃饭,竟然感觉胃口都好了不少。
他刚放下筷子,警卫员便走了过来:“陆大师,他们说十五分钟后出发。”
“好。”陆子安跟徒弟们说了一下,便没再看手机了。
十五分钟后,所有人都穿戴整齐,在前坪集合。
陆子安站在人群中,慢慢登上了勘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