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鹭从课桌上惊醒,耳边充斥着人声。
她望向黑板,双手伸到面前,套着熟悉的校服。
“喂!”女生推了她脑袋一下,她回头看去,呼吸立刻停止。
这人的面部没有五官,眼前只是平滑的肌肤。
林白鹭从座位上跳起,大声尖叫。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全都是光秃秃的。
“你怎么了?”那女生看着她嫌恶又恐慌的表情,听起来好像很受伤。
林白鹭听出这是她某个高中同学的声音,但不是鹿曼。
看到周围的怪物都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她握紧拳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做噩梦了,不好意思。”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和肢体动作显得更自然些。
她的同学笑了起来。
上课时,林白鹭如坐针毡,讲台上的老师同样也是面无五官,但她却能领会对方的情绪和动作,像是因不听讲的同学而愤怒,又或是和优秀同学交谈时的愉悦。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这个环境,下课铃一响,她就冲进女厕里,焦虑的看着自己的脸庞。
五官都还在,一样没少,她长吁一口气。
“你这臭美什么呢?”那声音有些遥远,但毫无疑问是她的小学同学。
对方往空无一物的脸庞上泼着水,又将脸蛋靠近镜子左右照着,把长发整理了一番,林白鹭看到这诡异到极点的情景,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再次叫出来。
“你鼻子上长了个痘痘。”她头脑飞速运行,小心试探着,几乎快要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没有啊。”对方仔细照着,“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发春了啊?”
对方扑向自己,想挠她的胸部,她拼命躲避着。
原来只是自己看不到他们的五官,这念头让她稍许放心。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记得自己走在林间的小径,面前是黑色的湖水。但那画面像梦一样遥远,比眼前疯狂的世界还要虚假。
林白鹭发现记忆好像错乱了,来自于她人生不同阶段的同学,东拼西凑出了她所在班级的成员。
放学后,她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回家,所有的路人也都像橱窗里的人偶,没有脸部。
只是我看不见而已,她在心里默念。
打开家门,她听见做饭的声音,不出意料之外,母亲的脸上空无一物。
“妈?”她声音在颤抖。
“你爸今天加班,洗了手就吃饭。”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愣在那干嘛?”
就连生气叉腰的动作也一丝不差。
林白鹭将自己锁在了卫生间里。
这个世界怎么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几乎快习惯了周遭的人类都没有脸庞,除非对方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她已经不会被吓到了。
天空总是灰蒙蒙一片,那天气看起来很怪,云层后似乎有一圈金光,但她从来看不到太阳。
有一套,她终于发现两个独特的人。
那天她撑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的同学们来回走动,发现两个和她一样有五官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毫无疑问是张一凡,而那位女性她不认得,但是美的叫人自卑。
她狂奔下楼梯,丝毫不注意自己女性的形象,跑到操场上。
对方正牵着手压操场,看到她像疯子一样出现在面前,她几乎脱了力,半蹲在地上。
“你认识她吗?”女孩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张一凡摇摇头。
林白鹭感觉自己好像认识眼前的男生,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又和他有些不同。
她回忆里的形象似乎总是愁眉苦脸。
“你们能看到他们都没有脸吗?”林白鹭上气不接下气。
那女生像是要拉着张一凡离开,好像在躲避从疯人院逃离的病患。
张一凡却礼貌的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白鹭确定他们看不到她的所见,便转身离开。
林白鹭后来又看到这对恋人几次,但都没有再上前去询问。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她感觉有烟圈在自己的头脑里膨胀,让她的太阳穴处的神经跳动。
她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女孩,无论是在什么方面。有不少男生被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吸引,她自己却深知那只是单纯的嫉妒。
她嫉妒那些好过她的人,然后,她却没像寻常女人那样,无聊的沉溺在痛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