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月光还是照在清冷的大地上。
赵宇飞打开殿门,雪花飞扬。他发现朱云峰说的不假,积雪已经厚到不能行车的地步。众人透过这景象,好像看见牛头马面在门外等待,等待着收割灵魂。
人们面露恐惧。
朱云峰还在昏睡,这一晚他都没有喊叫,只是偶尔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在庙门口等我。”赵宇飞转过身去,手扶门板靠着。
如同躲避瘟神,人们快步离开。
积雪却并不这么想,他们的脚深陷在雪地里,行进缓慢中,发出好听的沙沙声,直到鞋下的雪被踩实。
后面的人,沿着周亚夫的脚印前行。
月光下这群人埋头走路,像是沙漠里的商队。周亚夫想起朱云峰准备丢下其他人逃跑的事,不禁有些想笑。钟煜菲回忆起胡子男人,在自己的别墅里骄傲的模样,又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带着关于朱云峰的记忆往前走着,只听见脚底的沙沙声。
没有任何预兆,枪声在远处响起。
人们都惊的一激灵。如果声音有颜色,那枪声一定是像红色一样引人注目。
周亚夫停下步伐,回头望了一阵,决定还是继续往前走。钟煜菲愣在原地,郑岳帆推了推他厚实的背,他才接着用那双大脚将脚印的深坑又扩大一圈。
低头走路时,周亚夫开始盘算,到底该如何才能逃离。
赵宇飞盯着那轮明月,如同孤独的霜狼。
他本想把大殿的门关上再离开,但有一种更强烈的欲望驱使他向前走去,而不是回头去看那具尸体,它躺在佛像下一动不动。旋风卷着雪子,往紫金寺里飘着,佛殿因而看起来更破落了。
他沿着同伴的脚印前行,心中满是迷乱和惶恐。
他呆滞的望着手里的枪,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它却是派上这样的用场。
他心里有种冲动,想让他把这要人命的武器甩出去,远远的摔在雪地上,或是往那林子里抛去。但他最终还是将手枪收了起来,步伐僵硬缓慢,像破旧故障的机器人彳亍在雪地上。
他走到那系着红线的树下,祈愿符像是结了层霜,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心中有黑暗在作用,那暗流在偷偷蚕食他的心智。
他看着粗壮的古树,突然想靠在树上坐下来,看雪,什么也不想。等到合适的时候,赏给自己一颗子弹,血液会喷洒在地上,看起来会格外鲜艳,然后痛苦就能结束。
这些景象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赵宇飞脑海里刻画出来。
要活下去啊……
你要求的太多了!
丢卒保车,对不对?
恐惧是他的力量。
……
最后,朱云峰的声音在那一片狂乱的呼嚎中占了上风。
赵宇飞沿着脚印继续走了下去。
他们冒着风雪前行。
身处山峰之上,月亮看起来很大。这群来自城市的游子才发现,月光竟然能如此明亮。但不一会,阴云缓慢飘来,像在用手指触摸那月亮。
他们时不时的就要拍落脚上和衣服上的薄雪,以免雪花随着肢体的晃动,滑入鞋子或衣领。他们都能感到,月色黯淡了下来,像是有泰坦巨人挡在人们前方。
林白鹭抬头望去,月亮躲在云层之后。在这个新世界的法则下,她知晓,有东西要来了。她手攥成拳头,张一凡望着她,握住她那只手。林白鹭松开拳,他们十指紧扣。
这群人加快脚步,冷风在他们脸上掠过。
地面震颤了一下,分量难以想象,达到自然带来灾变的级别,树上的雪层纷纷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声音在风中传播,听起来就像有巨人在轻叹,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缓慢,却又让人战栗。那动静不是从他们四方传来,而好像正是来自于他们的脚底,像是大地的鼾声夹杂着呼吸。
众人掏出手电筒,手指像扣在扳机上一样,在开关键上待命。赵宇飞将电筒和手枪靠在一起,随时准备给他们的敌人来上一枪。
大地又是一颤,这次他们几乎站不稳脚步,几个人跌在了雪地上。
从林子里伸出了一座“灯塔”。但仔细看去,那灯塔仔是在晃动。同样的爆裂在近处发生,他们前方的地面裂开成星纹,土层爆裂开,雪花在空中闪耀如星光。
眼前,从坑洞里面伸出一根老树粗细的东西。
那东西一眼看上去,人们便会不约而同的用邪恶、疯狂的字眼来形容。它带着骇人的压迫和神秘感,压迫感来自于体型,它看起来同章鱼触手一般,但上面没有吸盘,而是粗细不均的刚毛,呈暗紫色凹凸不平的表面像是蠕动的腐肉。
至于神秘感,在险境中,人们也在脑内留下一点运算空间,推演它主体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