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大明军杀俘的原因是因为察哈尔部右翼中旗尽数被屠掠的基础下,这种仇恨的力量作为将帅,如果枉顾,强行处罚很容易哗营。
而耿如杞在第一战中的奋勇杀敌建立起来的威望,去维护建奴的命,建奴配吗?
“昨日,我部千骑共计一千余军卒于灰腾梁南麓碰到了建奴的正蓝旗两牛录旗人,与敌纠缠了半个时辰,敌退,阵斩一百三十五十二人。”尹毅站了出来,汇报着昨日战果。
“我方伤亡呢?”耿如杞点头记录后询问道。
“三百二十人阵亡,一百余人负伤。”尹毅有些难堪的回答着,一千打六百,最后战损比高于二比一,无论是什么主将,都会自愧不已。
“坐吧,记住了,把伤员看护好,即便是以后不能打仗,都是老兵,也可以带带新兵,到了乡里,也可以乡团联保,知道吗?”耿如杞仔细的叮嘱着。
尹毅希望得到一些训斥,可是耿如杞没有这么做,保商团毕竟是杂牌军,战备不足,打出这样的伤亡来,也在情理之中,即便是优势地形。
“昨日有百余人去了林寨打卤。”包统有些羞愤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喊着,他有些憋屈,但是他依旧将此事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耿如杞。
打卤,卤通虏,算是一种切口黑话,类似于打草谷,打秋风,就是有百人队去了林寨打劫抢粮食、抢人、抢财物、杀人放火。
耿如杞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将劫掠的所有财货粮食归还林寨,将所有参与之人军法处置,为首者斩,其余充入先登罪军。”
“禀报大帅,没有劫掠到任何财货粮食!这百人队去打卤,被林寨的乡民给打退了!”包统的脸色涨红的说道。
去打卤没打到,还被击退了,包统多么希望有个地缝可以让他钻进去,不在这大帐里丢人。
塞外民风彪悍,但凡是乡寨,多有弓箭钩枪,猎户极多,但是正规军去打卤,被打退,实在是少见的很。
耿如杞本来严肃的神情都有些愕然,整个大帐内,都是互相看着。
笑吧,不合时宜,毕竟要杀人,百余人充先登罪军,不笑吧,实在是有趣。
好在大帐议事很严肃,耿如杞没笑,大家也都忍住了。
包统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大帅!这百人队不是土默特部的人,而是从察哈尔左翼抽调到某账下,这群痞子,某不想带了!都是些什么腌臜货,我就没带过这样的兵!”
“你儿子皮,不听管教,不听约束,你管不管?”耿如杞有些玩味儿的问道。
“额……”包统说不出话来,但是有些敌视的看了一眼额哲,都是察哈尔左翼的痞子。
额哲继承了大明册封的可汗,自然要听从大明的号令,察哈尔左翼骑卒终于是参战了,但是额哲本身并没有足够的威信来带领这支队伍,大部分都调派给了各台吉、总兵手下统领。
问题很多,但是正如耿如杞所言,自己的儿子皮,不听管教约束,但也是得管教约束。
额哲迷茫的看着包统,他刚才还想笑话一下土默特部的废物,结果原来是自己的人,这次轮到额哲尴尬了,他爹从察罕浩特的跑路,对军队是一种极其恶劣的影响。
“你先坐下。”耿如杞示意包统坐下,该带的兵还是要带,这群察哈尔部的汉子,也曾经在浑河与敌战至不死不休,也都是有种的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来解释。
察罕浩特的大逃离,完全将察哈尔部的气性给打没了。
“某自大同至归化城,一路坎坷,路上光袭杀就遇到了十一波,最可怕的一次,就是某身边的亲从都差点死绝了。”耿如杞笑着说起了往事。
当初他单身来到归化城的路上,可一点都不平静。
“可见当时的归化城,多么的不欢迎某,包统作为土默特左翼首领,带着军队在拦着虎兔墩兵临城下,某除了这一副皮囊,整个归化城谁愿意听某的?邀请我来议事,反对的势力岂止一股?”
耿如杞说完看着一言不发的卜石兔,自从妹妹去了京师,卜石兔就彻底放权了,完全交给了耿如杞。
“某凭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在归化城上下游说。是什么说服了诸多台吉和顺义王?”耿如杞左右看着周围的人,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无奈和自豪。
无奈的是大明朝的信誉在塞外越来越臭,自豪的是,他耿如杞把这件事办成了。
“诸位信某,因为某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某当初怎么说的,到现在,某也是怎么做的。”耿如杞拢着大氅站了起来。
“某从诏狱里被放出来,临出发前,进宫面圣,万岁问某,这仗到底是个什么仗?问某心里有底吗?”
“某当时说,御敌于国门之外,赤胆忠心。你们猜万岁说了什么?”
“万岁说,为何不能是保家卫国?”
“某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这仗,咱们打的不是为了垂坐在庙堂之上的万岁,而是为了归化城数百万百姓的生计,是为了归化城数百万的百姓。这就是某说服归化城诸台吉的根脚,也是眼下顺义王依旧信任某的原因。”
“某是这么说得,某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自某至归化城就严令军卒不得打家劫舍的原因,我们保的是自己的家,打劫自家人,还保哪门子家?你们说呢?”
耿如杞站着问着诸位台吉和总兵,这条军令就是严格执行,无论是谁,胆敢触犯,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