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棨敢这么做,必然有所防范,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抓了人,宣府诸卫,一旦鼓噪哗营,其后果,不可设想。此行任重,还请吴千户小心谨慎为上。”
大明的黄衣使者出警抓人,上一次还是天启年间,魏珰去扬州抓人,天使被赶紧了粪坑里那一次了。
这一次出京抓人,抓的乃是二品巡抚,而且建奴就在不足三百里外的察罕浩特驻扎,但凡是有异动,其后果无论是耿如杞、田尔耕,亦或者王承恩能够担待的起的。
但是沈棨再不办他,以后真的不见得能办得了。
吴孟明点了点头说道:“成。按王伴伴所言行事。”
王承恩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继续说道:“万岁爷让吴千户调动西山诛邪队,还得田都督写调书,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沈棨提前做准备,咱家不多叨扰,还得去寻毕尚书,交通运粟实边的具体事宜,抓捕沈棨之事,就有劳吴千户了。”
“王大珰客气。”吴孟明有些受宠若惊的拱手道别。
宫里的老祖宗如此客气,吴孟明还有点不习惯,他愣愣的看着王承恩的背影,甚至觉得王承恩十分好相处。
“想啥呢!这些个大珰们,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就沈棨这事,咱们锦衣卫事先知道一点信儿吗?东厂那边我也有眼线,但是东厂提督曹化淳不见得知道这事,你还跟这以为他王承恩是个好相与呀!”田尔耕低头写着调令,用了自己的印绶,将自己的信牌一并交给了吴孟明,笑着调侃的说道。
“别哪天被大珰们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最好别干这些没的事,这王伴伴眼睛毒着呢,看着好脾气,但是真的干了腌臜事,小心自己的脑袋。”田尔耕活动了下身子骨,笑着说道。
吴孟明摇头说道:“那不敢,反正我觉得王伴伴更好相处,只要不坏了万岁爷的事,王伴伴比当初的魏珰好说话。”
“那倒是。”田尔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半年,虽然过的日子刀口舔血,动不动就得跟建奴的奸细死战一番,偶尔还要入太行,抓个王爷回来。
但是也是他过得最爽利的半年,干了他左都督最该干的事。
“家里的两个小儿子跟着郑鄤学诗书礼乐,田都督帮忙照看着点,别学成了郑鄤那等学究,若是某回不来了,家中还望田都督照拂一二,若是发妻要再嫁,田都督也帮掌掌眼。”吴孟明拿好了调令公文,忽然开口说道。
“呸,说啥丧气话,抓个沈棨罢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事,赶紧滚蛋,自己的媳妇孩子自己养。”田尔耕啐了一口,示意吴孟明赶紧滚蛋。
汝之妻吾养之,汝无忧,其实是男人之间的一种托付,也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王承恩疾走几步,奔着毕自严的府邸而去,走到半道上,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季节转化,王承恩夜夜守着朱由检,最终还是生病了。
王承恩将宣府之事,与毕自严交待清楚,尤其是运粟实边,宣府的鼓噪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沈棨贪恋权柄,不肯束手就擒鱼死网破,不明就里的大明军卒跟着鼓噪。
第二方面就是被烧毁的宣府粮仓,一旦事情全面败露,本就欠饷的宣府,很可能会发生鼓噪索饷之事。
毕自严了解其中的要害,这几个月来,京通两仓倒是可以周转,王承恩听到这个信儿,才算松了一口气,回宫的半道上,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老祖宗?”
两个跟着出宫的小黄门吓坏了,惊恐的试探着王承恩的鼻息,大声的喊着。
王承恩路倒了。
这个消息如同如同这春天的狂风一般,瞬间吹遍了整个京师。
“哈哈!”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卧床的样子,狂笑不已。
“朕早就说了,让你多休息,你都在乾清宫放了多少心腹了,还不放心,天天自己个儿盯着,这病呀,该!好好休养几天。”朱由检坐在圆凳子上,看着王承恩睁开了眼,嘲弄不已的说着。
王承恩试图坐起来,但是昏昏沉沉的却是用不上力气,摇头说道:“让万岁爷看笑话了,臣还以为能撑到宫里,结果倒在了承天大街上,丢了万岁爷的脸。”
朱由检却满脸笑意的说道:“没那事,好好休养着,这大明翻不了天,一帮腐儒能干的了什么事?”
“那倒是。”王承恩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朱由检站了起来说道:“朕让吴神医给你看过了,就是天天熬夜,休息不好,好好养几天,这病自然就好了。”
“你醒了,朕也该去文华殿了,那帮朝臣等着朕上朝呢,朕还说你要是再不醒,今日就辍朝呢。好了,好生歇着。”
王承恩作势又要起身,只是用不上力气,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恭送万岁爷。”
朱由检出了掖庭,脸色却变得非常的难看,他在掖庭侧房里的样子,都是给王承恩宽心。
王承恩的病的确是累的,但是情况却不是朱由检说的那么轻松。
吴又可说若是下午时分醒不过来,大约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过劳得确是病因,但是王承恩平日里吃的太差,是另外一个方面。
长期以来,朱由检以身作则的节俭,模范作用到底对朝臣有什么作用尚未可知,倒是在王承恩这边应验了。
用吴又可的话说,王承恩吃的太过于清淡,食量又小,吃的太差,米上雕花不路倒才怪。
这一句米上雕花,这种吃法,可是把朱由检给惊吓到了。
这次朱由检要强制给王承恩放半个月的假,养身体,补身体。
大鱼大肉不可取,可是无鱼无肉无鸡子,王承恩大约要没了,朱由检就会提前失去他最忠诚的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