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就坏在了耿如杞居然查到了晋王府的执掌朱审烜,居然伙同这山西十大巨贾,向关外贩售硝石和大量的甲胄、弓弩、其产业涉及之广,让耿如杞看了都瞠目结舌。
“此疏上奏,唯希冀于我大明皇帝乃是英主。”
耿如杞收笔,写完了最后几个字,长长的奏疏打开,在自然风干。
这一本奏疏,在眼下年关的时候,违背常理的送到了京师,送到大明皇帝手中,是因为事态紧急。
因为晋王朱审烜和大同府的代王朱鼎渭,身边有尚虞备用处的奸细。
这还是耿如杞身边的锦衣卫们,本身都是诛邪队出身,在京城抓耗子抓习惯了,在大同府他们干起了老本行,这一抓,可是盘查出了如此机要之事。
而大明的朝臣们状告大明的藩王,这件事,大明的惯例,是皇帝下诏申斥,不是申斥藩王,而是申斥管的有点宽的朝臣。
但是在眼下归化城之战马上开战,代善就要亲征归化城之时,晋王朱审烜和代王朱鼎渭,两个钉子就在自己身边,那耿如杞在明年作战之中,处处丧失先机。
耿如杞将奏疏小心的用火漆封好,递给了等了很久的驿卒,等待着大明皇帝的裁判。
大明的驿站和驿卒,都是弓马娴熟的好手,而耿如杞的这封奏疏,又用的是金字牌加急,驿卒歇马不歇人的延着驿站,就送到了京师的英国公府上。
这是一封密谕,并非走的大明朝的上奏系统。英国公看到火漆,也没敢拆封,交给了曹化淳,曹化淳将耿如杞的奏疏送到了王承恩的手中。
朱由检看着手中这封火漆封好的奏疏,笑着对王承恩说道:“你看,朕就说耿如杞在山西这么搞,一定会折腾的山西大乱,这,求援的奏疏,还是赶着年节前送到了。”
朱由检拆开了奏疏,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耿如杞的确是在求援,不过不是求的兵马、粮草、饷银之类的支援,而是求的大明皇帝处理大明的藩王。
晋王和代王。
朱由检看着这两个名字,就是一阵怅然,尤其是这个晋王朱审烜,他爹朱求桂吃了大明朝十七年的俸禄,在太原这个龙兴之地,倒是没折腾出什么乱子。
这个朱审烜这还没有世袭晋王爵,就开始玩起了花活,和建奴攀附上了关系。
在历史上,朱审烜在清廷入关后,立刻投降了清廷,还见了清廷的摄政王多尔衮,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与明季代王、晋王左右并坐。
而晋王和代王接受了多尔衮的册封。
朱审烜被赏赐了貂褂一领,蟒袍一袭,一千两白银,还给他的府上的王子公主们每人五百两作为见面礼。
这份待遇,在大明投降的藩王里,可是极少的。
毕竟,大部分大明的藩王都被多尔衮给剁了。
鞑清入关之后,山西八大巨贾直接入了清廷的内务府,成为了皇商,而朱审烜这个差别待遇,朱由检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感情在建奴入关之前,这个朱审烜就已经和建奴勾搭上了。
当然这个晋王朱审烜后来也被多尔衮一刀给剁了,后来修明史的时候,连这号人,都被无骨文人给除名了。
“明令礼部、宗人府除名晋王朱审烜、代王朱鼎渭,去一趟田尔耕家中,持王牌大诰书,前往太原、大同捉拿二人,要赶在消息传到山西之前,将两个人抓回来!”朱由检将手中的奏疏扔在了御案之上,气急败坏的说道。
倘若是山西十大巨贾,人家又不姓朱,投靠建奴,可以说是良禽择木而栖。
这一个晋王,一个代王,他们可是大明的藩王,连他们都和建奴眉来眼去,贩售别的也就算了,居然贩售硝石、火药、甲胄、劲弩等物!
王承恩有些犹豫的说道:“万岁爷,真的要抓他们吗?下旨申斥褫夺就是,毕竟都是帮衬。”
王承恩很少对大明皇帝的皇命,提出反对意见,在朱由检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他让王承恩去办事,王承恩有了反对意见。
这是极其罕见的。
朱由检并不怀疑王承恩的忠诚,而是在思考王承恩的建议。
朱由检考虑再三,十分确认的说道:“抓!若有抵抗,格杀勿论,令耿如杞配合田尔耕抓人。”
“是。”王承恩领命而去,奔着田尔耕家中而去,田尔耕负伤,在家中修养,这看来是没法歇着了。
而且田尔耕还不能和郭尚礼一样,坐着车驾去太原、大同,他得快马加鞭,万一消息传到了山西,俩人跑了,那才是麻烦。
此时的田尔耕正靠在罗汉床上,点着暖炉,看着手中的话本,乐个不停。
“官人,前段时间和你说,辞了这锦衣卫的左都督,我家中的振远镖局管的人,也比你那锦衣卫人多呢,也是十足的威风。整日里办皇差,这哪一天看不到你了,让我们母子如何是好?”柳氏站在田尔耕的身后,旧事重提。
柳氏是真的怕了。
上次田尔耕一身血,躺在太医院的病舍里,没有气息的时候,柳氏险些哭晕了过去,这些天,柳氏都小心伺候着田尔耕,今日终于旧事重提。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田尔耕摇头说道:“你家官人为皇帝卖命,还能活,咱们儿子说不得以后,还能承袭一个千户,我要是壮年辞官,你信不信明天你就得去菜市口给某收尸?”
“万岁爷不杀某,有的是人要杀了某。”
“再说某现在活得跟个人一样,别人见了都是叫一声左都督,在以前,不当面叫某一声大儿,还是看在魏珰的面儿上,某这左都督辞不得,也不愿辞,你莫要再说了。”
柳氏想了很久,笑着说道:“你既然觉得活得顺意,那就这么活着,刀剑无眼,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就带着大郎和二郎,回娘家,让他们舅父揍他们,寄人篱下的是你儿子,又不是我。”
“呸呸呸,我说什么胡话,好好的会出什么事,呸呸呸。”
柳氏并不糊涂,她的夫君最近活得人模人样,不再像过去一样舔别人脚底板过活,这精气神上,都是像极了过去她待字闺中时,田尔耕意气风发的模样。
柳氏也改变不了什么,索性不再唠叨,她无奈的说道:“人这一辈子就这这么匆匆几十年,看着你活得顺意,我也开心,暂且这样吧。”
“田都督,宫里来人了。王大珰亲自来的,已经到了府门前。”门房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慌张的说道。
田尔耕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说道:“有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