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妈妈今晚和我睡。”林俞静帮着大声回答:“妈妈说她腰疼。”
这一问一答原本平常,可是当几句话连在一起,就出来了某种奇怪的感觉,就跟林复礼在讨,然后被拒了似的。
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偷笑走过的嫂子、弟妹。
林爸爸尴尬了,偏又没法去跟她们解释……事情真不是说的因为腰疼今个儿才不一起睡啊。
屋里头林妈妈也是慌忙一手捂住了女儿的嘴,小声急道:“哎呀你,你……妈妈腰疼这个事,人多它不好这样乱喊的啊。”
扒拉下来妈妈的手,林姑娘不解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你说得着吗?”林妈妈气急败坏说:“亏我之前还担心呢,原来你是真的屁都不懂,唉。”
门外。
“哦,好,那静儿你记得待会儿帮你妈揉几下,倒点红花油在手上,等手搓热了再揉。”
林复礼故作平静地交代了一句,退走了。
…………
厨房边头的小桌平时是归置东西用的,这会儿太晚了,大圆桌已经收了就没再费工夫去支起来,林家兄弟三个连同林老头在小桌边坐着。
兄弟仨从下午出去一直忙到现在,累了饿得厉害,这会儿正在吃面。
老太太煮好面转头又帮林老头温了一小碗黄酒,端过来放下,交代一声然后就先回屋了。
林奶奶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总是能把家里收拾得的整整齐齐,把家人照顾得很好,但是除此之外,那些该是男人们去考虑和商量的事情,她都不怎么去参与。
问她,她说是自己反正也听不懂,给不了意见。
早年间,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她还时不时会坐下听一听,权当给自家男人一个听众,一个无条件的支持者。
后来儿子们都长大了,父子几个有商有量,她也就连这个倾听环节一起省了。
“老三那边这就都弄完了?”
等到儿子们吃得差不多了,林存民问。
“嗯,都弄好了,接着先过年,然后我想说等年后再看。”
下海半年多,林家老三林平才做的第一门生意不算很成功,趁着年关这会儿,就先清了收了,准备年后改换路子。
林存民简单应了声:“行。”又说:“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事,没啥,一次没踩对,咱大不了多趟几个来回。”
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林平才点了点头,继续说:“就是没挣着什么钱,算来算去也才一千块不到……忙活半年,还抵不上我大哥一个月工资和奖金。”
“那也不少了。”林存民说:“再说这不才半年吗?你刚从体制内出来,起步不要好高骛远。你也还年轻。”
林平才点头说是,看样子并没有泄气。
两个哥哥也在一旁说:“就是,别急。”
“其实吧,当时包装厂有个采购的单子,我要是做主给了老三,保不齐他现在就做起来了。”老大林晋德有些惭愧说:“结果按章程公开投标,老三货源方面量小成本高,报价实在竞争不过,我也……”
“大哥你看你说的。”林平才接话说:“庆州唯一真正可以放心,绝对公平投标,包装厂和茶寮的名声一直在那,哥你按规矩办事,我反而觉得安心。真的,咱不用说这些,等回头有你能照顾到的地方,我肯定也不会跟你假客气。”
林存民看着,听着,心头禁不住有些欣慰。
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么多年来,他的眼光,他的计划安排和对家庭、孩子的定位、培养……一直都是对的。
自信心有点膨胀了,他觉得这回孙女的事,也会是这样。
吃完各自洗漱回了房间。
林存民回到屋里,老伴躺下了但是还没睡。这么多年习惯了,林老头若是做了什么决定,或者心里有点什么事,总还是都会跟她说一声。
哪怕她绝大多数时候只是听,听完回应一声“知道了”。林存民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我今天跟静静说了会儿话,劝她要是能分,还是跟那个小子散了的好。”林存民说。
老太太一手扯着被头,抬头看了看他。
“今天后来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听说没太久。”林老头躺下,把江澈带人救场的事情大概说了说,然后分析道:“你说他当时喊一个相应系统的局长去帮忙,能不能喊得动?我觉得是可以的。那为什么只带了秘书去,却没带领导呢?”
自问自答,林老头说:
“带秘书是抬自己,带领导会压自己。在秘书面前办事和在领导面前办事,给出的姿态不同,给人的判断也是天差地别。
他带了一群秘书去,行事方便不说,他自己在别人眼中的等级分量就得往高了看,往那些领导平齐了去。不管对今天场面上的事,还是说为了以后不招事插一面旗,那都是虎皮的大旗。
要是带领导,场面上就要以对方为主,至少也得顾及对方的意见,对头那边定位,很可能就会觉得他只是找了关系的人,有能耐的自然也会试着去找关系,同他比划下深浅。”
也不管老太太听没听懂,林存民最后感慨一声:“小事情里见真章……他才只比静静大一岁啊,再加上两家门户高下,你说,他们能合适吗?”
“这跟他会不会对静儿好,有什么关系?”难得一次,老太太提意见问。
林老头语塞一下,说:“咱赌不起啊。”
“照这意思,我当初也不该出门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