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太吵,人太激动,秘书说的话,第一遍他没听清。
“茶寮村昨晚发生泥石流。”
“……什么?!”庄民裕看看秘书,看看场上那些小女孩,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这在一位领导者身上,原本是很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秘书不得不再重复一遍:“茶寮村,昨晚,泥石流。”
庄民裕晃了晃,勉强镇定下来问:“人员伤亡怎么样?”
“暂时还不清楚。”
“马上回去。”
“回不去,公路塌方好几处,虽然都不严重,但至少也要明天才能修好。”
“……”
场上,张红英又一记跳飘,对手勉强接起,球直接过网,周映迅速起跳打探头,茶寮村小在一片欢呼声中不可思议地以15:13拿下了决赛第一局。
只是打完这一记探头,周映本人整个扑在地板上,不能动弹,连下场都是柳将军给她抱下去的。
“没关系,没关系。”钢铁一小教练向着下场的队员用力鼓掌,鼓励说:“打得很好,对方那个主攻已经动不了了,跳飘那个也会一样,坚持不了几球失误率就会上来,大家不要慌,抓紧适应一下她的跳飘,下两局摧枯拉朽,冠军还是咱们的。”
庄民裕看着场上的这一幕,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向这些拼尽了一切孩子交代,你们的家,没了。
他出门去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同时指派工作人员迅速上山了解情况,展开救援。
除了这些,庄民裕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暂时回到体育馆内,陪着场下这些还不知情的孩子。那种与茶寮之间的情感联系变得越来越强烈。
第二局比赛开始。
钢铁小学教练发现对手那边,周映没有上,她正坐在场面接受马东红的按摩,同时喝着葡萄糖,另外跳飘发球那个也没有上场,场上足足换了三名队员——全力防守。
这一局,茶寮就没想赢,她们只是想拖时间,等周映体力稍微恢复一些,同时自然也不会给对方机会去适应张红英的跳飘。
整个战略都是一开始就制定好的。
看着茶寮村小的孩子们一次次飞扑也要把球垫回来,一次次倒地,一次次在场地上留下一滩滩汗水……
工作人员入场清扫。
钢铁小学的教练急得跳脚,但是什么都没法说。
…………
时间凑得很好,如果凑不好其实也没关系,早了这个庆祝可以放半决赛之前就办,迟了可以等孩子们回来再办。
总之一条,泥石流就是在昨晚,这么大的事件,江澈无论时隔多久依然记得无比清楚,他还记得哪几栋房子被埋了,哪几栋倒了,哪几栋安然无恙。
茶寮村是一个半山山坳,背后靠山,往前先略微斜向上,再向下,这才有了村口那个长长的缓坡。
老祠堂在村口上来右侧稍高处,很安全,前世避难,江澈就是被抬到了这里。
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办法能把村民们都集中起来,事后会被惊叹茶寮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合情合理。
昨晚暴雨如注,吃席,发红包,三部电影一直放到夜里十一点多……
轰隆的声响传来,电力供应中断,有村民跑出去看,短短一两分钟时间,半片后山向着茶寮村盖了下来……
没有亲历过的人完全无法体会泥石流的恐怖,那就是一座山突然垮下来,盖向你……
“点清楚了没有?有没有少人?”江澈站在高坡上,望着下方一个个眼睛通红的村民,高声喊道。
对于村民们来说,命留住了固然值得庆幸,但是家没了,他们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破瓦遮头,破屋安身,如今全都没了,许多人痛哭流涕。
昨晚要不是江澈在黑暗中喝止,还有人想冲回家抢东西。
一片嘈杂中,江澈站在依然倾泻不止的大雨里,力竭声嘶地喊道:“听我说,都振作起来,会有更多,会有新家,会有更好的生活……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村民们转头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
“看看你们的田,还能种吗?”江澈指了指远处被另一处泥石流覆盖的梯田,他清楚知道村里前世重建,曾经是何等的艰苦卓绝。
“看看这剩下的半片山,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滑下来。”江澈指了指后山,它其实不会再滑下来,但是江澈不能说,守土观念深重的山民,只要还不至于死,就很难愿意这样离开。
“我们不要这里了,不要去修屋子,修起来,那也是危房……大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找到能带走的东西,跟我下山。”
“不管多舍不得,不能住了,跟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