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逻辑在如今是没有问题的。
王舒越看了坐在边上的方醒一眼,阴测测的道:“那田地是谁的?”
一句话就点醒了黄林,他有些慌乱的道:“大人,那些田地是学生买的,对,买的。”
方醒心中冷笑,这分明就是投献,只是作假了!
因为土地的交割需要手续,也就是契约,只要一查就能一清二楚,所以假装买卖最简单。
王舒越冷冷的道:“黄林,你中举人前,家中不过是六十余亩地,如今加起来却有五百余亩,本官问你,你哪来的钱买?”
黄林镇定自若的道:“禀大人,学生中了举之后,许多同年和地方士绅都给了不少馈赠,学生想拒绝……可他们却……”
王舒越气的一拍桌子,方醒却问道:“那么多钱和田地,谁赠送的?”
黄林瞥了一眼方醒,却不认识,就说道:“许多,学生交游广阔。”
方醒淡淡的道:“给他纸笔,让他记录下来。”
马上有人送上了纸笔,黄林愕然道:“大人,人情往来……这不好吧。”
这话在提醒方醒:这是潜规则,大家都是这样干,你这是要触犯众怒吗?
方醒微微一笑,就在黄林以为他怯了之时,他说道:“不想被用刑的话,马上写。”
黄林眨巴着眼睛看看王舒越,心想你可是刑部尚书啊!难道还要听一个外人的?
王舒越一拍桌子,喝道:“写!”
黄林一个哆嗦,然后想找桌子,边上的衙役指指地上道:“趴着写!”
惯得你!
见官不拜,免劳役,免钱粮,就算是考不上进士,可以后就是士绅,在本地极为尊贵,地方官上任后多半也是要召集或是上门拜访。
而有什么建议或是有事时,只是递张帖子即可。
读书人的优越性在大明的中后期展现的淋漓尽致,简直就是天选之民。
可在王舒越的面前,所谓的举人也不敢造次,所以黄林只得趴在地上,然后慢慢的写着人名。
“赠送的东西都写上去,本伯想看看这些人是如何的豪奢!”
伯爵?瞬间黄林的身体抖了一下,他想到了方醒。
于是他抬头道:“可有的人和礼物学生却忘记了。”
方醒指指边上的衙役们说道:“那板子能帮你想起来吗?”
那些衙役也凑趣,马上跺跺脚,威势惊人。
黄林的面色发白,强笑道:“学生这就写,这就写!”
方醒回过头对王舒越说道:“王大人,这个案子很有意义,可以为以后的类似案子竖立标杆。”
王舒越点头道:“南北两边动作都慢,都不好骤然而动。只是地方上却有的头痛了。”
这话隐晦,冒头直指北平户部,也就是夏元吉。说他不敢在北方大规模清查投献,那压力全都加在了金陵户部的头上。
方醒看着黄林在书写,说道:“北边的文教不彰,几方面都担心会打击到那些人向学之心……什么时候读书的首要目标变成了免税,免劳役了?至为可笑!”
王舒越不好接这话,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朱瞻基就在金陵盯着这边,他不能退缩,一旦退了,等朱瞻基上位之后,他就别想再进一步,甚至会被打发到更冷清的地方去。
所谓富贵险中求,官位同样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后,王舒越冷冷的道:“写完了吗?”
黄林哪里写完了,他一直在拖延时间,纸面上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万万是凑不拢那么多‘馈赠’。
看到他那副只差抓耳挠腮的模样,王舒越冷笑道:“这点记性都没有,你要么就是不知感恩之辈,要么就是……你在撒谎!”
黄林的手一松,毛笔落在纸上,他抬头,满头大汗的道:“大人,学生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这是耍赖!
王舒越深谙投献之事的微妙,他吩咐道:“去找了他购田的契书来,每个卖家都去问清楚拿了多少钱,那些钱都在哪!”
方醒暗自点头,觉得王舒越的思路很清晰,一下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你卖田的钱在哪里?
用了?没问题,用在哪里了?咱们去查证。
“撒谎的人重处!”
王舒越敲下了棺材板的最后一根钉子!<!-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