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架空一个有权有势的臣子,乐昌并不知道,但是至少现阶段李荩忱还不应该是南陈真正的敌人。北方周国还在,边境线上和南陈军队对峙的也不是李荩忱,而是北周的虎狼之旅。
因此乐昌从来都不觉得,自家父皇在没有战胜这最大的敌人之前就轻而易举的决定打压李荩忱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而这样的想法还是她以自身是南陈皇室的角度出发,如果是从心心念念李荩忱的人角度出发,那这样的决定就更是荒谬!
南朝三百年,雨打风吹、乾坤变幻,其中曾经有过很多次北上统一中原的机会,但是每一次都是因为内耗而失败。一代人杰刘裕的北伐是这样一路败退回来的;闻鸡起舞的祖逖,北伐也是因为太多人的牵制而草草结束······
现在轮到李荩忱站在祖逖、桓玄曾经站着的位置上,不管李荩忱到底是像祖逖那样忠心耿耿,还是像桓玄那样心怀野心。在乐昌看来都不应该先给李荩忱使绊子。
至少先给李荩忱一个搅动风云、打破这天下僵局的机会。
乐昌看着李荩忱这一封书信,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李荩忱只给自己写了这么一封信,毕竟李荩忱就算是再信任自己,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未来和希望都寄托在乐昌一个人的身上。
相比于李荩忱、上万百姓将士和整个巴蜀甚至天下的局势,自己的肩膀实在是太过纤细了。
乐昌可以想象得到,沈君高等人肯定也同样收到了李荩忱的信件。
乐昌很清楚,李荩忱接下来要面临怎样险峻的形势。尉迟迥也好,韦孝宽也罢,哪一个是好惹的?
这巴蜀的局势已经日益严峻,而在这书信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李荩忱显然并没有想要从中脱身而出的意思。这蜀道难不假,但是他李荩忱的目光可是还落在那长安城身上!
所以李荩忱现在必须要在巴蜀站稳脚跟,要顶住尉迟迥和韦孝宽可以预知的狂风暴雨般的进攻,然后彻底将这巴蜀纳入自己的股掌之中。而他想要站在巴蜀,最需要做的就是稳住陈顼。只要陈顼不出昏招,显然李荩忱就有信心。
乐昌并不知道李荩忱这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更或者换句话说,李荩忱无论对什么事,从来都是信心满满,从来都不怀疑自己能够将其变为现实。
现在李荩忱无疑已经开始动用东宫的力量,甚至已经求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还有什么好推脱的?
乐昌撑着桌子站起来。这个男人曾经毅然决然的将自己保护在臂弯之中,而现在自己也应该为他遮挡风雨。
“父皇,再这样下去,你能够斗得过李郎,可是等到你撒手之后呢,大皇兄可不是李郎的对手······”乐昌喃喃自语,“到时候就算是李郎真的没有那等心思,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已经有些发白,乐昌只能在心中深深叹息一声。她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欺骗自己。
但是看着李荩忱的那一封信,再看看墙上的《爱莲说》,乐昌贝齿轻咬,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李荩忱就是那卓然出淤泥的莲,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的风霜刀剑、血火连天全都阻挡在南陈这一片乐土之外!
放眼天下,有胆量站在尉迟迥和韦孝宽、有胆量带着区区万余将士站在一个庞大王朝面前的人,又有谁?
吴明彻没有做到、萧摩诃没有做到,而现在李荩忱正在做。
“至少现在,他也在为了这个大陈啊······”乐昌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尚且如此想,不知道这南陈朝野的人,又是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