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赤色的旗帜在他的头顶上飘舞,上面的箭孔密密麻麻,不过并没有让人感到恐惧,反而督促着无数的南陈将士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城墙、沿着城墙追杀敌人。
城墙上凌乱的檑木滚石已经被搬开,不远处北周军队正犹如潮水一般溃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下兵刃。而剩下的军队正在向城门楼的方向龟缩。至少相比于普通的城墙,城门楼一段的城墙还要高上几阶,这样尚且可以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
不过敌人都已经涌上城头,这种优势在已经崩溃的大局面前还有什么用,恐怕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给这泸州城的守军最后一点儿负隅顽抗的勇气。
“伯清,没事吧?”陈智深大步走到萧世廉身边。
他实际上在萧世廉的将旗出现在城头上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全部的兵马压了上来。甚至就连负责操控器械的谢常都带着一群工匠和尚且打着赤膊的民夫、军中专门干苦力活得壮汉顶了上来。
反正敌人最坚硬的外壳都已经崩塌了,他们在后面也无所事事,热血冲头之下抄起来趁手的家伙就跟着涌动的人潮向前冲。
当时所有人都打疯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陈智深先派人将手里只是拿着一根木棍的谢常给保护起来——李荩忱对这些工匠有多看重,陈智深可是心里有数,更何况以后再向巴蜀深入的时候,有的是坚城雄关需要这些工匠的器械,因此陈智深可舍不得将这些家伙投入到攻城中。
之后陈智深方才攀爬云梯到了城墙上,一边指挥士卒沿着上城步道去打开城门,一边飞快地赶到萧世廉这里。看到萧世廉只是靠在城墙上,并无大碍的时候,陈智深总算是将一直提在心头的石头放下来。
当时萧世廉冲在第一个,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的,反而因为南陈将士们的呼喊而热血沸腾,毕竟当时陈智深最担忧的就是士气问题,而萧世廉的先登无疑将南陈将士原本因为两次进攻受挫而低迷的士气提高到了极致,因此这是陈智深乐得看到的。
可是现在想想,若是萧世廉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陈智深完全可以提着脑袋去见李荩忱了。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萧世廉并没有用亲卫搀扶,而是自己扶着城墙站起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感觉还不错。”
“你都这样了还知道开玩笑。”陈智深苦笑一声,“这一战咱们可是下了血本了,总算是没有再败下来。”
萧世廉微微眯眼看着一侧,城楼上的北周旗帜已经飘落,南陈士卒组成的浪潮已经越过城楼,向着另外一半城墙席卷。而泸州城门下用来堵门的沙袋、塞门刀车等都被挪开,随着大门的打开,更多的南陈军队正在涌入。
甚至就连城外,水师士卒也在陆续上岸。
泸州城毫无疑问,已经落在了南陈的手中。
“这是我们用血肉换来的。”萧世廉良久之后方才沉声说道。
他身边的亲卫只剩下两个人,而南陈在这泸州城下至少战死了七八百名将士。
这无疑是李荩忱入蜀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场战斗,而这损失的人数已经超过了萧世廉麾下的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