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风中摇曳,尉迟迥的脸在火光里明暗不定。
前方城下已经响起北周士卒震天动地的杀声,可是此时此刻尉迟迥的思绪却不在这章山郡。
那个心怀鬼胎的杨坚、和杨坚一向交好的韦孝宽、对杨坚报有敌意的王轨、还有朝中那些各怀心思的文武大臣······
宇文邕还在的时候,没有人敢有任何异动。
但是宇文邕一旦病危呢?!
尉迟迥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又要如何抉择。
虽然尉迟迥知道宫中的那些御医一向是小心翼翼,小病都能够让他们拖上十多天甚至一两个月,更不要说事关生死的大病了。不过尉迟迥更知道,这一份宇文邕病重、大军放慢速度的消息,只传递到了各地的总管和统兵大将这一级,也就是说现在就连尉迟顺实际上都不知道。
而这意味着什么,尉迟迥可心知肚明。作为一个公认的年轻雄主,宇文邕若是只是什么小病,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而又搞得神神秘秘的,这只能说明,现在御医甚至有可能对宇文邕的病无计可施。
听着风中回荡着的杀声,尉迟迥有些恍惚。
当宇文邕下令北伐的时候,当宇文邕的身体出现异样的时候,当南陈开始对江陵发动进攻的时候,尉迟迥、这夜色中和火光里的每一个将士,甚至整个北周,都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
哪一个方向,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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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石头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而这只是第一块,后面紧跟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冰雹一般砸下来,噼里啪啦作响。
北周人一路急行军前来,主力同样也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而现在打造显然也来不及了,不过他们倒是携带了一些小型的投石机,这种投石机是抛射一网兜的小石头。
这些小石头相比于大型投石机抛射的巨石当然在威力上无法相比,但是胜在数量够多,数百台小投石机一字排开,石头暴雨冰雹一般向着城头倾泻,虽然被石头砸中不至于直接丧命,但是鼻青脸肿还是少不了的。
“头儿,你抓紧下去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李平奋力举起盾牌,艰难的说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盾牌到底被石头砸了多少下,更不清楚这一场石头雨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李荩忱透过盾牌的缝隙向下看去,大队的北周将士正举起云梯呐喊着向城墙冲过来,而南陈弓弩手从盾牌缝隙之中零零落落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没有办法阻挡他们。
这些北周人甚至连盾牌都不用,直接向前疯狂的跑动,千军万马奔腾,甚至整个章山郡都为之颤抖。而无数的火把光芒在他们之中跳动闪烁着,有如流淌着的火焰海洋,从天边倾泻、翻滚、咆哮,想要将前面自不量力的敌人硬生生的拍成齑粉。
刹那之间,狂澜呼啸!
南陈将士射出的箭矢不断的将奔跑的人掀翻在地,但是很快他们的位置就被后面跟上来的人顶上,一支火把熄灭了,便被更明亮的火把所取代。
整个天空,都被照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