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深居简出,范慧妃已不知帝王容颜,青灯古佛为伴,更是让本还是二十年华的她却如八十老妪一般只念经吃斋。
朱由校走近时倒也有一种自己走进深山尼姑庵的错觉,只见屋内陈设不仅仅是简单,因为几乎没什么陈设,诺大一个殿堂中央只一案桌,案桌前摆着一佛龛,案桌下摆着一蒲团。
殿堂右侧倒是摆着个书几,书几上不过笔墨纸砚耳,镇尺压着的是抄好的经文,远远看去虽看不清内容,但也看得出字迹娟秀,秀外慧中。
而在殿堂右侧半开的木屏风后,则是一架挂着旧帘幔的老床,床上不过一层被褥,一层没了边的凉席,一具倒是刺绣精美的枕头,枕头旁除了挂着一串佛珠,倒也别无他物。
被褥外套是常见的江南碎花布,不过一打了补丁的地方倒是被绣了一盛开的牡丹,在陈旧的被褥上越发显得鲜艳夺目,也看得出来,这范慧妃也是一心灵手巧之人。
但尽管如此,朱由校还是感到颇为惊讶,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一帝王之妃会生活的如此清贫。
“立即带朕口谕去司礼监,告诉王承恩,之前被朕罢职的直殿监少监不必留了,着东厂严查其家!”
朱由校将内宦丁希忠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虽说这范慧妃可能是秉性就崇尚节俭,毕竟这些由选秀选上来的妃嫔大都来自平民之家,清苦日子对于她们来说无可谓有好坏之分,但如今好歹是自己帝王的妃子,屋舍内却是如此规格,与礼制完全不符,要说这直殿监没有中饱私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朱由校虽说没怎么来过东六宫,但自从自己从皇家资本中分的大部分红利后就下过谕旨,拨款给直殿监前后共计不下千万元,以改善宫中人的生活,但如今一堂堂贵妃的生活依旧还是清贫之象,如果自己不斩杀了这直殿监,谁也不知道这后宫的腐败现象会严重到何种地步。
范慧妃不知道因为她在转瞬间就让一个堂堂四品直殿监从被罢职转为被直接夺去性命,此时的她算是第二次见到自己的陛下,虽说她已吃斋多年,但还是有些心慌乱,也没听清朱由校说的什么,只垂首而立,一头几乎裹腰的长发遮掩住了她微红的脸颊。
朱由校这时候转过身来,看向这位范慧妃,见她虽身着一层半新不旧的米色长衣,倒也看得出是身段苗条,盈盈可握,胸前倒也鼓鼓的,微分拂过,显现出两粒豆蔻,一抹深沟,脖项被衣领遮着,只露出浅浅的如雪粉白,头上却只绾着两个发髻,并无钗环等首饰,小脚挨得很紧,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朱由校这么一说,这范慧妃便抬起头来,半拢秀发往耳后一落,清丽的素颜便显现在朱由校面前,眉间未曾点黛却是自带一笼寒烟,美眸圆睁,水灵的仿佛还如少女时一般无暇,不曾染半点杂色,微微眯了眯眼,似乎睡意还在,香腮微红倒是像施了薄脂似的,微尖的下巴粉嫩欲滴,樱唇紧抿,略带娇俏。
朱由校微微一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有些迈不开脚,尽显窘态。
新任直殿监少监丁希忠和老宫娥都自觉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扉。
月色如洗,灯火闪烁,时间突然间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恍惚整个空间完全被隔离,又如奔腾的溪流突然凝固住了一般,除了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没有了任何杂音。
“奴婢给陛下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