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孔胤植依旧挺着肥圆的将军肚躺在摇椅上叼着烟斗,薄衫宽裤半挽着,再加上两姿容俏丽的丫鬟捶着腿,一旁还有侍女扇来阵阵凉风,倒也是恣意潇洒,似乎已然忘记了之前还在堂上被提审的场景。
其长子孔兴燮这时轻声走了进来,暗自朝几个侍女招了招手,这几个侍女就推了出去。
孔胤植也不睁开眼,依旧回味着西洋来的大烟,整个人仿佛飘入了仙境一般,有气无力地问道:“族中各房长辈都请到了?牺牲之物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已准备齐全,就等老爷您了”,孔兴燮低声回道。
“扶我起来”,孔胤植将烟斗搁在桌上,而自己则在孔兴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此次开祠堂,重修家谱,目的就是要将孔闻诗这支败坏我孔门家风的不孝之徒踢出宗祠,从家谱上传除名!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北宗孔门家风严谨,品行端良,不藏污纳诟,清理家门之决心,明白吗,也好彻底坐实孔闻诗之罪孽,即便陛下不承认,天下儒林不会不认!”
“老爷说的是,据我们的人说,李阁老近日已秘密拜访了好几家我孔门的远支近派,另外,听说南宗的人要来曲0阜,似乎是应李阁老之邀?”
孔兴燮这么一说,孔胤植不由得心里一紧,问道:“李明睿?”
“正是此人”,孔兴燮回了一句,孔胤植说道:“派人暗中跟紧些,我们与南宗的素来在传承上有矛盾,虽因当年元廷做主,令我北宗承继衍圣公爵位,但南宗也一直未死心,当年大明初建时就闹过一回,如今若是陛下有意挑唆,只怕这南宗夺嫡之心又起,不能不妨。”
“是的”,孔兴燮说着就令丫鬟前来给孔胤植更衣。
而等到吉时临近时,孔胤植才穿着御赐蟒服,头戴公爵冠帽,在长子孔兴燮带领下走进祠堂大影壁前,一众族中男丁也都云集于此,孔胤植高呼一声:“开祠堂!”后,便是一阵鼓乐鞭炮响起,庄严的祠堂正门打开,而孔胤植一系作为长房便先走了进去,按照尊卑秩序排好后,才命人唤孔闻诗之遗孀弱子唤来。
按照族规,女眷是不能入祠堂的,但因要对孔闻诗一支宣族中决定便也开了例。
待孔闻诗的妻子和他那八岁的遗腹子一进来,孔胤植便开始发话道:“孔顾氏,你夫君残害百姓,无德无仁,无耻卑鄙,按照族规着应开除族籍,永不留名,其家产但应由宗族收回,但念及你孤儿寡母,权且留你三亩桑梓之地过活,其余共计三百一十二亩田地和三处屋舍由宗族收回,你意下如何?”
“田亩宅院乃夫君多年为官所得,非族产,不知为何要收回,还请大爷明示”,孔顾氏说着就不由得哭了起来。
“祠堂内本轮不着你说话,但你既然问了,我也权且回你,你家夫君读书所耗族中财产甚多,这些自然应算做族产,你若是再有异议,其留给你的三亩田地也一并收回!”
孔胤植面露狠色,吓得孔顾氏也不敢再说什么,也只能自吞苦果,暗自垂泪:“既如此,我夫君身前所纳两房媵妾可否留给奴家,奴家体弱,不禁劳作,日后全靠这两从小与我长大的姐妹。”
孔胤植垂涎那两媵妾已久,哪里肯愿意放过,便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这两人也是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