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贡萨洛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伊莎贝拉还活着,一旦发现他成为了她君权独揽的绊脚石时,会因为顾忌以往俩人之间的情分而手软。
到了那时,等待他们两个的最终很可能就是因为君臣失和而酿成的悲剧。
“那么罗马忒西亚公爵呢?他会怎么办?”
在沉吟了少许后,贡萨洛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心底里原本沉甸甸的一个角落有那么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公爵同样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堤埃戈的语气特意加重,看到贡萨洛脸上神情阴沉,他却如同没有注意到似的继续说“君主们渴望拥有真正的权威,或者您还没有发现到,原来越多的国王已经不能容忍贵族们侵占属于他们的权力,他们渴望收回他们的东西,这个不论是谁都不会改变。”
“罗马忒西亚公爵也这样?”
“特别是罗马忒西亚公爵。”
贡萨洛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他并非不知道堤埃戈的话是事实,可以说不论是伊莎贝拉夫妻,还是亚历山大兄妹,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不会再倒退。
如果说伊莎贝拉是开启了伊比利亚君主集权的进程,那么接下来她的继承者只会顺着这条道路越走越远,而不是回到老路上去。
“阿斯特玛拉……”
贡萨洛低声自语了一句。
看到堤埃戈似乎没有听清,他就略显讽刺的笑了笑:“我是说,阿斯塔玛拉,这一家人其实都很相似,你不觉得吗?”
堤埃戈微微耸耸肩,其实他并不觉得公爵兄妹和伊莎贝拉夫妻有什么太相似的地方。
或许除了对君主集权都很热衷之外,双方在很多地方其实没什么相同的。
可是再想想,贡萨洛说的倒也没错。
至少他们真的都姓阿斯塔玛拉。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是向这位圣地亚哥骑士团长提出亚历山大的许诺。
“大人,公爵认为以您对卡斯蒂利亚的贡献应该得到更多的回报,而您现在的财产完全不能体现出这些回报的价值。”
“哦?”
贡萨洛饶有兴趣的看着堤埃戈,他已经知道这个商人在干什么。
或许这就是将来罗马忒西亚公爵“买下”他手中权力的价码。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报酬,才适合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回家养老享福呢?”
听到贡萨洛并不掩饰的询问,堤埃戈习惯的露出了商人惯有的微笑。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趟任务不会失败。
这并非是对他自己的说服力有多大的信心,而是知道贡萨洛·德·科尔多瓦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在塞维利亚城西的塞万隆村,刺眼的阳光下一大片夹杂着灰与乳白的残垣断壁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怪兽留下的残骸。
而这里过去也的确曾经存在过一个真正的怪兽,这就是古罗马。
这里是古罗马人在公元3世纪初建立起来的在欧洲大陆西南角最远的城市,虽然在更南的地方古罗马人也建造了很多城镇,但不论是规模还是在当时的繁华程度,都无法与古塞维利亚城相比。
只是现在能够凭吊古代帝国痕迹的,只有这些早已经被遗弃的城墙遗骸。
虽然那典型古罗马样式的竞技场和那些光秃秃矗立在地面已经经过十几个世纪风雨冲刷的石柱,依旧可以隐约看到当年古罗马时代的影子,但这里毕竟已经逐渐蒙在了历史尘埃之下,留给人们的也只有凭借这些残骸追思古代帝国的风采。
亚历山大站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眺望着下面斗兽场的全貌。
虽然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可站在这里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得到当初古罗马繁荣昌盛的情景。
“哥哥,你似乎忘了在罗马就有个斗兽场,而且要比这个大得多。”箬莎有些不解的看着似乎看着迷了的亚历山大。
正如她所说,这里的斗兽场再雄伟也无法和罗马城斗兽场那壮观的场面相比。
正因为这个箬莎才感到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炎热的午后跑到这里来看个边远地方的古代斗兽场。
“是奇迹呀箬莎,你不觉得这是个奇迹吗?”
亚历山大转过身,背对身后的斗兽场张开两臂。
“想想建造这个斗兽场是在什么时候,将近1300年前,”亚历山大有些激动的说“我并不是好奇罗马人怎么会建成这么一座建筑,而是惊叹于他们在1300年前就能够把他们的军团派到塞维利亚来,而且还能在这里建立起他们的统治,难道你不觉得这才是个真正的奇迹吗?”
箬莎默默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她已经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
古罗马人能在那种交通不便,技术落后的时代在遥远的伊比利亚建立起他们的统治,可见罗马帝国的强大。
不过由此也可以想象到当时要维持这样的统治,需要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
而现在亚历山大似乎也正面临着和古罗马人一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堤埃戈是否能说服贡萨洛,不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已经决定北上。”
感觉到箬莎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颤,亚历山大走过去轻轻拥住她,同时向着站在不远处正和箬莎的侍从女官长闲聊的谢尔微微摆手。
巴尔干人赶紧向侍从女官长伸出胳膊,做出邀请的样子。
虽然侍从女官长愕然的看了看四周,又好像本能的用脚踩了踩坚硬中透着炙热的石头,接着还向箬莎露出个难以置信表情,可巴尔干人还是很有礼貌的把女官长邀请到了外面。
同时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一群猎卫兵和胸甲掷弹兵。
现在在这个能够容纳2000多人的古代斗兽场里,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了。
“哥哥你疯了,你想在这……”箬莎先是小声低呼一声,接着忽然微笑起来“好吧,我也疯了。”
在迎接向自己拥来的妹妹时,亚历山大不无委屈的分辩着:“其实我只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的意图,我是想呢……算了,等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