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蒂纳城堡里,巴伦娣跪伏在祭坛前双手合十顶着额头,在她面前,新任蒙蒂纳主祭牧师巴尔维多拉微笑的看着这位公爵夫人。
“夫人据我所知,还没有事情能够让您这么为难,哪怕是据说是公爵的那几位……”主祭牧师撇撇嘴,似乎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那几位,虽然他从没见过公爵的那些情人,但是牧师只要用面前这位公爵夫人作为参考就大致能猜到那些女人都有着什么样令人惊叹的与众不同“说实话夫人我一直很好奇,因为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和你相比,聪明贤惠而又忠于公爵,这应该是一个丈夫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妻子了。”
听着牧师的恭维,巴伦娣抬起头微微苦笑一声,其实在以前她也的确这样自负,虽然知道自己的容貌并不能占有什么优势,但是她对自己的能力却有着足够的信心,他相信不论任何一个男人如果娶她为妻,至少在事业上都应该对她十分满意,但是现在巴伦娣却不能那么肯定了。
“我不够好,所以我要做得更好。”巴伦娣站起来亲吻了下巴尔维多拉牧师手里的十字架,然后让牧师陪着她在教堂里慢慢走着“牧师如果你见到那位那不勒斯女王就不会如此轻易赞赏一个人了,要知道他可是我丈夫的妹妹。”
牧师注意到当说到丈夫的时候,巴伦娣语气中有着难掩的骄傲,但是当提到那位妹妹,她神态间则露出了一种颇为奇怪的表情,那似乎是嫉妒又像是羡慕,总之给牧师的感觉十分奇怪。
那绝不是一个女人提到她的小姑子时该有的表情,倒更像是在说一个情敌。
这种荒谬的想法在牧师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接下来他就开始认真考虑巴伦娣之前向他透露的心思。
“夫人您真的考虑好了吗?”牧师压低声音问着“到现在为止您做的已经很好了,事实上您让我很惊讶,我想公爵当初决定由您监国真的是个很正确的决定,或许即便公爵自己在这里做的也不会比你好太多。”
“我没发现您原来还会这么恭维人,”巴伦娣笑了笑,说起来她喜欢和巴尔维多拉牧师说话就是因为这位牧师总是能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就这方面来说,或许能与之相比的只有亚历山大“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我希望您能够帮助我。”
巴尔维多拉牧师稍微沉吟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决定不那么好做,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夫人,如果您坚持……”
“是的我坚持。”巴伦娣肯定的说“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做一件冲动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您能够成为我的伙伴,在必要的时候,在我可能犯错误的时候提醒和纠正我的错误。”
巴尔维多拉牧师神态严肃的点点头,他知道巴伦娣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对于公爵夫人的信任他还是十分感激。
巴伦娣回到公爵宫的时候,奥孚莱依已经等了很久,看到公爵夫人走进房间,奥孚莱依立刻把手里一份很厚的文件递了过去。
“夫人我需要您在这份调用一批物资的文件上签署名字,还有我不得不告诉您,请您原谅在此之前我已经把这些东西分配下去了。”
正要签名的巴伦娣拿着笔的手微微顿了下,然后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说过,让那些懂得该做什么的人去做他们的事情,这其中特别是你队长,我不是那个卢克雷齐娅,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做出愚蠢的事情,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你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奥孚莱依站在那里默默听着,对公爵夫人不遗余力的讽刺情敌的行为,行军队长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同时要在心里暗暗好奇,不知道公爵大人将来该怎么应付眼前这种烂摊子。
“队长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巴伦娣把文件推到奥孚莱依面前神情严肃的说。
看到公爵夫人的样子,奥孚莱依心里没来由的猛然一跳。
公爵大人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一点只要是亚历山大的亲信就都心知肚明,所以现在看着公爵夫人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奥孚莱依不仅是暗暗琢磨又要发生什么了。
“贡帕蒂现在在哪?”
果然,巴伦娣的问题让奥孚莱依心头又是一跳,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如果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贡帕蒂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要到达佛罗伦萨了,”奥孚莱依低声说“夫人您知道这次行动其实是很危险的,迄今为止我们挡住了几乎所有法军,这看起来好像很了不起,但是您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
巴伦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知道奥孚莱依的意思,罗马忒西亚军队与法军在罗马涅腹地的战斗以令人意外的胶着方式已经僵持了许久,这大大的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在此之前神圣联盟内部始终认为真正能与法军抗衡的是奥地利军队,也正因为这样,虽然联盟也分别派出了自己的军队,但是大多都有意无意的故意拖延进军时间,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等奥地利军队到达之后再加入战场。
现在罗马忒西亚军队与法军展开了激烈战斗,这让各个国家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这个新兴公国的实力,虽然在之前人们知道罗马忒西亚就等于富有,但是当他们发现这个新兴国家居然还有着能够与法军抗衡的实力时,他们对罗马忒西亚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强国的崛起,如果这个国家还是自己的邻居,那么也许这就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夫人,我们真的要与法军展开正面决战了?”奥孚莱依终于问出了这句一直隐藏在心底里的疑问。
虽然不论是亚历山大留下的战争训令,还是如今的局势都证明与法军决战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结果,但是奥孚莱依却依旧希望能够在最后关头刹住这辆已经无法停下来的战车。
“罗马忒西亚需要用一场胜利证明自己的存在,只有这样我们的公国才能够站稳脚跟,否则你认为威尼斯或是皇帝会心甘情愿的看着我们统治这片土地吗?”
看着奥孚莱依似乎还试图努力说服自己的样子,巴伦娣不由想起了亚历山大在又一次和她亲热之余,躺在床上和她说起的对自己这些手下将领性格的评语。
其中对奥孚莱依的评价是:“性格坚定却不免墨守成规,他是一个很好的军人,将来可以成为我们的左右手,但是他却永远只是一个士兵”。
巴伦娣会记得这么清楚固然是因为她有着很好的记忆力,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当时亚历山大一边说一边骚扰她,这让她既为丈夫能如此放心的把整个公国交给她感到高兴,又难免因为受到的骚扰心神激荡。
不过现在想想,巴伦娣却不能不承认亚历山大的评价真的是一针见血,至少奥孚莱依表现出的在军事上的卓越才能和他的政治眼光比较起来,高下立判。
“我们必须让法国人还有其他所有人明白,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看到我们的决心,也只有这样路易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与我们谈判,”巴伦娣看着奥孚莱依认真的说“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最大的力量展现我们的实力,即便因此可能会损失惨重,可是只有这样才能为罗马忒西亚的将来创造一个有利的局面。”
奥孚莱依默默听着,他知道公爵夫人的这些话其实也正是公爵本人的意思,只是在奥孚莱依内心里认为如果这些话是由亚历山大说出来或许就更有说服力。
“我已经决定派巴尔维多拉牧师前往比萨,”巴伦娣想了想说“这个时候一个牧师远比一个普通人更加方便,所以如果一切顺利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一场关系到罗马忒西亚公国未来命运的战斗,而你的职责就是保证我们能够取得胜利,至少是能够迫使法国国王向我们做出让步。”
奥孚莱依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干发热,虽然知道这一天或许会到来,但他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亚历山大并不在国内的时候。
不过现在显然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奥孚莱依好像看到那驾令他胆寒的马车正在以谁也无法阻挡的气势向前猛冲,而在这驾马车的前面,是一条中间有着道无底深渊的道路。
马车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越过深渊踏上坦途,要么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夫人,我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奥孚莱依向巴伦娣鞠躬行礼,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在他面前的是公爵还是公爵夫人已经不重要,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和这对夫妻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缠住那个夏尔仑,不要给他脱身的机会,”巴伦娣站起来认真的对奥孚莱依说“让蒙蒂纳成为他的噩梦,为了这个为允许你使用一切手段。”
“遵命夫人。”奥孚莱依再次躬身,这一刻他有种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一阵猛烈的炮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夏尔仑,他有些疑惑的向对面的蒙蒂纳城堡看了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尔仑的心里就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这种不安开始是没来由的,只是一些隐约的猜测和疑惑使得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到不踏实。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原来没有来由的隐隐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而且对蒙蒂纳的进攻越激烈,夏尔仑心底里的这种不安也就越加明显,到了后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正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蒙蒂纳城堡的坚固固然令他意外,可让夏尔仑更为惊讶的是罗马忒西亚军队的顽强。
虽然在战争中守城一方往往可以凭借坚固的堡垒更加安全的与敌人周旋,但是这并不是让夏尔仑真正意外的地方。
罗马忒西亚军队几乎是以一种让他难以想象的坚定与服从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这是夏尔仑在以往参加的战争中从未见到过的。
在夏尔仑印象中,所有的军队都难免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弊端,而其中有些很糟糕也很让人厌恶的习俗是几乎所有军队都难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