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响起又消失,意外之后的瞬间的寂静让整个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然后接着不断响起的阵阵窃窃私语,所以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站在马希莫身边的亚历山大。
在这个房间里认识亚历山大的人有很多,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在染血之夜前就身居西西里高位,有些则是在那之后很机灵的投靠了加缪里,而更多的则是在弗洛门萨到来后选择向他屈服才得以免于受到牵连。
可不论这些人过去曾经怎么样,他们都对亚历山大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是这个年轻人在那天晚上改变了西西里的一切。
很难想象如果那天晚上骚乱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或许一场更大的动乱就会从巴勒莫扩散出去,然后在整个西西里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
所以不论如何看待这个叫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年轻人,巴勒莫的贵族们都知道他的确是平息那场圣罗莎莉亚纪念日的功臣。
可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功劳,他才被从西西里赶走,当时同样是这些巴勒莫贵族们,他们冷漠的看着他被驱逐般的赶出了西西里,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和想起这个人。
他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甚至可能再也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因为那不勒斯虽然似乎并不遥远,可那里对西西里并不友好,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旦到了那种地方,要么会很快沉溺在那奢靡与堕落之中,要么就会被卷入一个个无法想象猜测的麻烦旋涡,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可这个年轻人却再一次出乎他们意料的创造了奇迹,关于他的各种传言渐渐开始在西西里流传开,随之而后的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置信的有关这位年青伯爵的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所做作为。
可是最让西西里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对西西里的宣战,西西里人已经知道这位伯爵与如今的那不勒斯摄政女王同母异父的关系,可正因为这样当看到亚历山大本人居然出现在这里时,很多人因为意外不禁目瞪口呆。
弗洛门萨在不解之后终于从旁边人们的议论中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他同样意外的看着这个这人,因为过于意外他不由向旁边的贡萨洛看去,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证明。
“这还真是个让人惊喜的夜晚,”贡萨洛这时已经从意外中冷静下来,他慢慢走过去站到亚历山大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好像是要确定之前是不是看错了,然后他微笑着张开了两臂“你是要我向你表示欢迎吗,伯爵,不过我也是这里的客人。”
“应该是我向你表示欢迎,”亚历山大也同样张开手臂与贡萨洛轻轻拥抱了下,然后他退后一步转身向那些依旧挂着满脸诧异的贵族们说“你们没有看错,的确是我,我回来了,被你们承认的西西里的灯塔守护者。”
好像一根拉到最大绷紧的弓弦终于放手松开,随着“轰”的喧嚣四起,整个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议论声。
那不勒斯在不久前向西西里正式宣战,而其中的主力据说就是蒙蒂纳军队,而现在这支军队的主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西西里宫廷的宴会上,就是再大胆的人也想象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蒙蒂纳伯爵?”弗洛门萨终于开口了,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个早有耳闻的年轻人,就在刚刚他还在猜测这个人如今或许正在那不勒斯与法国人讨价还价,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弗洛门萨觉得这有点不真实,可理智告诉他这个人不但来了,而且是和教廷的特使一起来的。
“总督。”
亚历山大向弗洛门萨稍微鞠躬,然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阿拉贡人。
弗洛门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当听说了他利用莫迪洛被捕这件事在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大做文章后,亚历山大的脑海里就曾闪过几个说起来与他形象很相近的人,而这些人不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都有一个共同的绰号:“棍子”。
他们不会被称为君王之剑,或是皇帝之鞭,因为那些称号的意义更多的是褒扬和肯定,而“棍子”这种绰号却是完完全全的贬义。
政争或是党争中的棍子是用来打击人的,拿着棍子的手或许是一位君主或者是一个派别,但不论是什么,扮演棍子的人总是最残忍无情,也是最为人所厌恶的。
弗洛门萨显然是甘心为斐迪南当这个棍子或是猎犬,而他用来撕咬对手的牙齿,就是莫迪洛伯爵。
“伯爵我只能说你的出现让我觉得即便是宴会上的小丑,也不可能表演出这么令人惊喜意外的节目了。”
弗洛门萨丝毫不掩饰的嘲讽让四周的人又是一阵低声惊噫,与此同时有些机灵的已经看到一队队的士兵身影出现在了厅外。
“以罗马主教赋予我的权力,”一直站在旁边始终沉默的马希莫开口了,他向前一步看着弗洛门萨“总督大人,请您注意,蒙蒂纳伯爵是与我一起来到西西里的,他现在是在十字架的庇护之下。”
马希莫说着转身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拿过高高的十字架枪标戳在亚历山大身边,同时他的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西西里主教们。
西西里大主教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并不认识亚历山大,甚至连关于他的那些事都是在成为大主教之后才逐渐听人说到的,所以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应该站在这个人一边,可是都主教的眼神却又让他难以回避。
“等一下,我想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眼前的麻烦,不过看来这个宴会是开不成了,”贡萨洛向四周看了看,看到贵族们纷纷点头,他这才向弗洛门萨说“总督,也许今天恰好就是上帝安排我们解决麻烦的日子,要知道我们可是刚刚还在讨论这个问题。”
贡萨洛的提醒让弗洛门萨已经举起的手慢慢落下,他知道贡萨洛这话的意思,同时他也想起了刚刚说到的那不勒斯可能与法国人暗中勾结的可能。
这让他觉得贡萨洛说的有些道理,同时他也的确不能不把教廷特使的态度放在心上。
只是这却多少让弗洛门萨心头不由涌起了一层阴影,因为他这时候忽然想起,这个蒙蒂纳伯爵是教皇唯一外孙女的父亲。
“aldi……”
弗洛门萨在心里用家乡话暗暗骂了句,同时他迅速向主教们的方向瞥了眼,看到主教们似乎没有什么明确表示,这才稍微满意了些。
对西西里教会,弗洛门萨同样是不喜欢的,他觉得那些教士们都太仁慈了,既没有惩罚异端又对异教徒视而不见,这让他觉得西西里的教会不但软弱无能,甚至已经彻底堕落了。
弗洛门萨正在考虑是否请求两位国王向教廷要求从本土派遣一位更加严厉而虔诚的主教,哪怕只是做为巴勒莫的都主教,也要比现在好些。
“那么伯爵,也许我们可以单独谈谈,毕竟你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现在巴勒莫,应该不只是为了代替小丑让我们大家感到意外。”
听着贡萨洛同样有些讥讽的话,亚历山大却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贡萨洛显然也对他的突然出现颇为不满,不过这倒是并不怎么让他担心。
反而是弗洛门萨,亚历山大知道这个人的确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别说他是教皇的便宜女婿,就是亚历山大六世的正牌子女婿甚至是他的儿子,如果需要这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向自己动手。
亚历山大知道这不是猜测,因为他的大舅子凯撒在几年之后就会经历这么一场劫难,他会被阿拉贡驻那不勒斯的总督抓起来囚禁,而那时候亚历山大六世还没死多久尸骨未寒呢。
客人们已经纷纷离去,也有一些譬如大主教和加缪里这样的贵族被要求留下。
弗洛门萨脸色阴沉的走在前面,他的是身边跟着几个卫兵,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关于这位伯爵似乎不止一次的身先士卒在战场上厮杀的传言,这让他觉得如果不留几个卫兵在身边就难免有些不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