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大合围战(十四)(1 / 2)

踩着稀烂的淤泥,淌着粘稠的浑浊污水,在淹没了脚踝,有时候深及膝盖甚至几达腰部的沼泽里前进是件很糟糕甚至有时候十分危险的事情。

比平时浪费得多的体力得不到补充下,有时候士兵们就只能趁着经过一些枯树时趁机扶着已经腐蚀干硬的树干向前勉强走着,可是这样的地方却总是危险的。

特别是那些常年累月浸泡在水里的柳林,因为得不到阳光所以水塘里就变得更加潮湿,而深入水中的树根须经则在淤泥中盘根错节的如同一张大网,往往当有人踩下去时脚踝就会立刻陷进泥浆与根须的缝隙中,这时候是很危险的,如果拼命挣扎就会缠得更多,陷得更深,而在这种时候人又往往会因为惊慌失措而无法冷静下来。

于是不停的挣扎中一旦摔倒,灌进口鼻的泥浆就会令人更加的恐惧。

奥斯曼军队中已经有人因为遇到这种事情惊慌失措而丢了性命。

当遇难者被发现后从水里拽出来时,旁边的人惊讶的发现其实那泥水还不要腰那么那么深,但是即便这样却依然有人送了性命。

这让奥斯曼士兵们对这片沼泽地产生了深深恐惧,他们开始相信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种恐惧很快在士兵当中蔓延开来,当有军官意识到必须遏制这种毫无依据却偏偏有可能动摇人心的胡乱猜疑时,他们看到了蒙蒂纳军队的影子。

尼古拉·乔·马切尼并不在沼泽地边的阵地上,他现在正在靠近右侧的比萨团指挥他的第二大队。

不过感谢马切尼那颗天生聪慧的头脑和对统筹学的近乎本能的概括能力,或者说应该感谢他与热那亚人的那场赌博,马切尼打赌时候使用统计学的原理高速效率的铺设的临时木头栈道帮了热那亚人和贡帕蒂很大的忙。

因为潮湿而不能使用弩弓令热那亚人的优势大了不小的折扣,所以他们只能被动的站在泥水里等待敌人。

因为还要依靠这些容易被破坏的简易木台作为阵地的依托,所以按照贡帕蒂的命令,在奥斯曼人出现之前禁止热那亚人走上那些木头栈道。

当奥斯曼人出现时,热那亚人立刻迫不及待的摆脱脚下湿乎乎的泥浆登上了铺着木头的地方,虽然灌进靴子的泥水让脚下依旧不舒服,但至少走起路来方便了许多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看着对面已经出现的奥斯曼人,贡帕蒂计算着火炮的射程。

沼泽地可以有效的阻止敌人骑兵的冲锋,甚至就是步兵在这种地形上也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冲击,不过这固然对奥斯曼人是个大麻烦,可对贡帕蒂也并非什么好事。

“地面太软了。”贡帕蒂低声嘀咕着,炮弹落在泥潭里会直接陷进淤泥,这对炮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说这着,贡帕蒂看看身边那门造型古怪的喇叭炮,心里多少安心了些。

沼泽地特殊的地形让奥斯曼人无法展开宽大的战斗队形,这无疑遏制了他们发挥自身兵力上的优势,看着几乎大多是以一路路的纵队向前推进的敌人身影,贡帕蒂嘴里发出了老兵痞们经常会吹出的口哨。

“算算,总共11门炮,4个炮击口子……”贡帕蒂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计算着火炮能够覆盖的区域,这时候从侧翼传来的枪声和隐约的喊杀声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面的奥斯曼人停下来了,贡帕蒂吐掉衔在嘴里的一小段柳条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果然,随着一阵韵律独特的乐曲,潮湿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多年沉淀的淤泥被猛烈搅拌后发出的腐烂味道。

奥斯曼人开始冲锋了!

沼泽地阵地的宽度不小,毕竟这里在一开始被双方定为了交战的正面。

只是后来当发现这片地区的确不适合让部队展开队形之后,双方才会不约而同的决定迂回敌人侧翼。

所以现在的贡帕蒂面对的是由大部分步兵组成的奥斯曼右翼兵团,而他要保卫的则是一片很宽大的正面阵地。

奥斯曼人的冲锋是勇猛的,他们大多数人当跑起来时就不会再瞻前顾后,他们一边喊着虔诚的祈祷口号一边奋不顾身的扑向敌人,那种毅然决然的气势,往往在还没有接触时,就已经让他们的对手胆战心惊,如果是胆子小些的,干脆直接就会调头逃跑。

热那亚人也很紧张,对他们来说这些异教徒太可怕了,可以说在以往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意大利内战”中,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敌人,这和他们以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即便看不清他们的脸,可从那不停狂奔的晃动身影上,就能感觉到对面敌人的狂热与可怕。

可以说如果是第一次遇到这些敌人,在知道自己的团要单独面对这样的敌人时,热那亚人很可能还没战斗已经选择退缩了。

但是在经历过了阿尔杰河战役后,这些热那亚人多少变得不再那么畏惧奥斯曼军队。

更重要的或许是心理作用,当他们站到用干燥的木头铺成的栈道上,再看着对面虽然勇猛,可因为脚下泥泞跑起来就难免跌跌撞撞的那些身影时,热那亚人忽然觉得这些异教徒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除了被苏丹视为私军的奥斯曼近卫新军和由大批战奴组成穆色林姆步兵,奥斯曼的主要来源还是部族军和附庸军。

这就让这支号称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多少依旧有着高低强弱的差别。

席素谷因为判断到了亚历山大的意图,所以坚决的把精锐部队投入到了侧翼。

这么一来,贡帕蒂面对的敌人就是数量庞大的部族军。

大约4000人的部族军向着贡帕蒂的阵地扑了过来,而贡帕蒂的手里只有他的由11门火炮拼凑起来的炮兵和1000余人的热那亚团。

所以即便看着敌人的样子有些可笑,可还是十分恐怖的。

贡帕蒂感觉到了热那亚人多少显得畏惧的心理,那种隐约的恐惧气息是能传染的。

贡帕蒂意识到不能让情况这么发展下去,他决定先发制人。

“来,先试试这个东西,”贡帕蒂对早就准备好的炮兵下令,那门样子古怪的喇叭炮里已经填足了计算好的定量火药,看着被挖出了一道深槽的炮管上药捻在潮湿的空气中不住燃烧形成的袅袅青烟,贡帕蒂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角。

“砰~”

一声与其他火炮射击时截然迥异的响声随着炮口飘起的浓烟响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却有些发闷,随着炮身打摆子似的一晃,伴随着浓烟的是从炮膛里喷射出的一团火星和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

一个奥斯曼人停下了脚步,他停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脚踩进了一个水洼,粘稠的烂泥粘住了他的靴子,为了不至于摆脱的时候被撤掉靴子光着脚,所以他只能停下来弯下腰用力抓着靴筒试图把脚从泥里拔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那是什么东西快速冲击划破空气的声音,而因为沼泽地的空气十分潮湿,而那些东西又似乎很多,所以发出的声音就透着股闷闷的低鸣。

听上去倒好像是一大片马蜂迎面而来似的。

接着那个奥斯曼人就感觉到弯下腰的后背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碾过似的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让他不禁猛的站直身子发出惨叫。

然后这个人愕然的发现四周空旷旷的,除了自己,原本在身边一起冲锋的很多同伴突然没了踪影,而就在几步外,半截正在喷着血水和被打得稀烂看不出是什么的内脏的身体正缓缓倒进泥水里。

巨大的恐惧让那个奥斯曼人发出了完全变了腔调的叫喊,但是不等他发出第二声惨叫,后面的同伴已经蜂拥而上,他被撞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武器也跌落在和四周尸体流出的血浆混成了一片黑色的泥水里。

“我的刀!我的刀!”那个士兵一边在水里乱摸一边不住的喊着,然后他听到了从前面传来沉闷的炮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