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是怎么开始的,没有人知道。
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尼古拉·乔·马切尼都一直在不停的带着人走路,走路,还是走路。
这让他他觉得自己来到巴尔干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大概这是走路走得最多的一天。
除了不停的走路就是不停的来来回回,不止一次他们的大队在刚刚按照下达不久的命令走了一大段之后就又接到新的命令折返回去,或者是虽然他们明明是在不停的向前,可随着命令的变化却渐渐发现最终又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
这种不停的折腾让马切尼几乎快要崩溃了,这让他不得不羡慕那些阿格里和当地的巴尔干人,或许是因为同为山地人的缘故,阿格里和巴尔干人都很能吃哭,至少在走路这件事上不论是比萨团,蒙蒂纳团还是那些热那亚的剑盾兵们不但远远不如他们,更重要的是在马切尼看来,如果说巴尔干人是吃苦耐劳,那么阿格里人看上去就有些乐在其中了。
马切尼当然不知道这样的行军对阿格里人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吃苦,毕竟和当初从蒙蒂纳用2天的时间赶到罗马相比,这种几乎只是在原地转着圈子的行军是轻松很多了。
不过这种轻松只维持了一天的时间,当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还睡得昏昏沉沉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就陆续惊醒了聚集在一起的一个又一个连队士兵的美梦。
在一路来到巴尔干的旅行中,亚历山大也在慢慢计划改编着他的部队。
虽然只是在阿格里和新组建的巴尔干人团中执行这种实验,但是亚历山大已经决定当时机成熟时,会把这种改编完全推向自己未来的常备军。
和比萨,蒙蒂纳以及热那亚团不同,阿格里人是亚历山大最信任的军队,而巴尔干团则是完全不受任何势力影响的全新的团队,正因为这样他改编才可以完全按照他的意愿而又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在这两个团中,亚历山大取消了自罗马时代开始延续下来的战斗大队这种已经逐渐不适应当下战斗方式的建制,而是把建立了一个个的连队,每个连队以连队长的名字命名,而连队长却并非是固定的。
以召集来的新旧阿格里人为住的阿格里步兵团被分成了三个枪矛连队和一个辎重连,阿格里骑兵则被分离出来与波西米亚人组成了蒙蒂纳军队独立的骑兵部队,至于从阿格里人中挑选出来的猎卫兵则成为了阿格里团的最重要的支柱。
而巴尔干团就显得简单了许多,虽然人数相近却被简单分成三个连队的巴尔干团,无疑每个连队不论在人数和战斗力上都显得强于其他团的连或是战斗大队,而对巴尔干来说辎重补给只需要从伯爵老爷那领取就行了,而且巴尔干人中也没有人愿意当个辎重兵,那以为着必须远离前线而势必会失去获得更多战利品的机会。
连队的改编在部队组织方式上无疑都比那些简单而又不便的战斗大队要显得更加灵活和利于各自单独作战,而这个变化在阿尔杰河战斗中已经显现出来。
阿格里人在关键时刻能及时堵住险些崩溃的缺口,而巴尔干人能在几乎被奥斯曼人诱离阵地后奇迹般的摆脱被包围歼灭的命运,都明显的证明着新的团异乎寻常的战场适应力。
这些都被尼古拉·乔·马切尼看在眼里,同时也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马切尼试图分析和解释这种明明不论是装备还是人数原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进行了重新编组就发生了变化的原因,甚至为了这个他没事还会用自己的薪水买些珍贵的纸张在上面不停的写写画画的想要解开这些谜团。
不过最后马切尼在罗列了种种排列的顺序后,得出的答案只是蒙蒂纳伯爵对这两个团队的改变,恰好最大程度的的把每个人安排进了同样能发挥最大作用的那个数字的队伍当中。
也就是说,如果每个连队的人数太多或是太少都不会让连队不论是长矛的横排还是火枪的纵列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而就是那个规模数量的队伍,让每支部队不论是武器威力还是灵活机动都能恰如其分的起最大的作用。
马切尼把这看成是一个很奇特甚至微妙的排列,他认为这种只是通过在数量上重组就让军队能发挥比平常大得多的威力的方法实在是妙不可言,这让他甚至冒失的把他计算得出得这些东西拿给亚历山大过目,换来的则是亚历山大望向他的奇怪眼神。
不过尽管这样,被视为近代统计学开创者的一代大师尼古拉·乔·马切尼如今却只是蒙蒂纳军队比萨团第二大队的队官。
所以当天色依旧暗淡无光的时候,听到号角声的马切尼不得不和他的手下一起挣扎着从被焐热了的毯子下爬起来,揉着还困倦发涨的眼睛拿起武器准备继续昨天的工作——不停的走路。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让马切尼整个人忽然精神一振,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了不少。
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都累得不轻,可马切尼对头天那一连串的行军心里是有着自己的分析的,他感觉的出来,自己的军队似乎是在围绕着一个地区不停的迂回,不过好像因为被什么东西阻挡住而后又每次准备重新迂回过去,所以这个地区就无形中变得越来越大,自己的部队距离以沼泽地为中心的蒙蒂纳主力的阵线也越拉越远。
可是今天,马切尼很快就发现他们行军的方向笔直而坚决,完全是以一条斜切线直直的贯穿了之前一直不停回旋那片地区。
“看来终于都失去耐心了,”马切尼这么猜想,他隐约猜测到接下来可能要有一场真正的战斗了,所以他立刻下令让自己的大队士兵做好准备“很快就要有一场战斗了,但愿上帝保佑我们。”
当马切尼停下来在胸口划给十字,然后习惯的弯腰抚摸一下面前地上的一块石头寻求好运的时候,亚历山大刚刚把阿格里团在沼泽地西侧的一片开阔地前展开。
开阔地的对面是一段山梁,几个起伏的缺口把山梁截成了断断续续的几段,然后山梁向着拐了个弯向南消失在远处通往多瑙河的丘陵之中。
席素谷的军队就在山梁后面。
当经过整整一天试图先通过相互迂回占据先机的尝试后,两个人终于都意识到这种手段并没有用处,或者说当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这片沼泽地两边停下来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而且做好了防范,这就意味着试图轻易迂回敌人侧翼,然后一举把对手挤下登布维察河的打算是徒劳无益的,相反这样不停的拉长侧翼战线,唯一的结果只能是因为兵力被不停拉伸变的稀薄,那样一来即便最终迂回成功,可是能用来发动进攻的力量也没有多少了。
当意识到这个结果后,两军统帅做出了个奇妙的默契选择,那就是停止这种已经失去了意义的捉迷藏,在让军队修养了一夜后,在第二天的早晨展开战斗。
4月中旬的清晨,还略微带着些许凉意,百灵鸟空灵的鸣叫在树林里回荡,轻柔的晨风拂过人们的鬓角感觉很舒爽,不过当风灌进盔甲的缝隙时,就会发出一阵阵高低不一的“呜呜”声。
一旦有很多人的盔甲同时发出这种声响,那声音听上去就显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即便站得很远,可亚历山大还是能隐约听到那种颇为独特的声音,而很多在战场上呆了太久的老兵,往往把这种古怪的响声视为没有能够进入天堂的战死者的幽灵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