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为了他的蒙蒂纳城堡准备的。
亚历山大向箬莎的方向看去,两人目光交汇,一时间不禁微微定住。
米开朗基罗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亚历山大那如同凝视珍宝的眼神让‘小米’震动了,他似乎抓住了一丝灵感,在那一刻他觉得脑海里那个一直酝酿却又无法表述出来的构思,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专注的眼神,认真而又执着,那是种平静却绝不会有任何含糊的坚定。
被那眼神盯住的,是一张美丽的面孔,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透着同样的执着,似乎除了眼中这个男人,就没有其他的什么。
米开朗基罗微微张开嘴,身为艺术家的明锐与未来大师所拥有的灵性让他似乎发现了某种之前从没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假设。
这可能吗?
米开朗基罗心里暗问,然后他先微微摇头,可接着眼中闪过了兴奋的神色。
一对有着超越正常世俗兄妹感情的青年男女,充满被世间的律法与道德所禁止的,注定会酿成一出悲剧的禁忌爱情!
米开朗基罗觉得他全身的热血都要燃烧起来了,他甚至想起了希腊神话传说中,那些因为与血亲超越了常情而注定走向悲剧的英雄。
米开朗基罗有种想要立刻工作的冲动,他要把现在这个样子的亚历山大雕刻下来,让他那专注的眼神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亚历山大并不知他已经被自己的眼神出卖了,或者说他偏偏碰上了个不以常人目光去看待一切的大师。
不过他总算还知道这样看着妹妹并不合适,而且伯拉蒙特对蒙蒂纳显露出的兴趣,也让他感到高兴。
和这个时代很多大师一样,伯拉孟特喜欢挑战那些气势恢宏的建筑计划,他们总是想让自己的作品便成一件件由石头化成的杰作留在这个世界上任世人瞻仰。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伯拉孟特更注重细节。
他能把一座小小的祈祷堂修得比一座占地广阔的大教堂更加繁琐,这从坦比哀多礼拜堂就可以看出来。
那座礼拜堂后来之所以成为欧洲建筑史上的一座丰碑,以至被后来众多国家的建筑行家借鉴,就是因为他把一座小小的礼拜堂演绎成了一部浓缩了的欧洲建筑史。
罗马的恢弘,哥特的森然,还有当下的奢华与不羁,坦比哀多礼拜堂让这一切都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让亚历山大最高兴,真正让他高兴的是,伯拉孟特对军事防御工事的兴趣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据说这位大师曾经一度走遍了他所能见到的每一座城堡,在他的住所里能找出来的关于城堡建造图纸构思,或者是一些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实现的设想,要比他那些流传后世的著名建筑的草图多得多。
而这还在其次,让亚历山大注意的是,在他记忆中,后来的蒙蒂纳城堡,的确就是眼前这个伯拉孟特设计建造的!
而也就是这座城堡,与坦比哀多礼拜堂一样,后来成为了如同里程碑般让人模仿的先驱。
“大师,我相信您一定对建造一座真正不可攻陷的城堡感兴趣,”亚历山大微笑着说,尽管他知道这么说其实并不对,世界上就从不存在不可攻陷的堡垒,但他知道这能引起面前这位建筑天才的兴趣“我想也许蒙蒂纳应该有个能让您证明自己构想的机会。”
“伯爵,我还没答应您呢,”伯拉孟特略显矜持的先说了句,然后他就略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吧,我得承认您的城堡的确让我很好奇,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看到您刚刚说的那些设计,当然我会为您保密的。”
“那真是太好了,”亚历山大说着又亲热的一拉伯拉孟特,顺势把他拽得眼神从箬莎身上错开“来,让我给您说说有关的细节,要知道我大概会在罗马呆上一段时间,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更深入的讨论一下。”
箬莎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看着那两个人并肩在走廊上边走边谈,然后她回头向正端详她的米开朗基罗微微一笑:“也许我会考虑对你的建议,创作一座属于我的雕像。”
“我相信您会同意的伯爵小姐,”米开朗基罗同样向走廊上那两个人看了看“能把自己的美丽永远的留在真正欣赏自己的人眼中,这应该才是艺术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米开朗基罗的话让箬莎不由若有所思,她微微闭上眼,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然后她睁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甘和寂寥。
“把美丽永远留在欣赏自己的人眼中,”箬莎向米开朗基罗看了一眼“大师,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实现你刚才说的话,到那时候我会付给你足够多的报酬,不过我希望那件作品一定要向你说的那样,留下属于我最美丽的那一刻。”
米开朗基罗微微躬身,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这位伯爵小姐的意思。
也许当这位伯爵小姐有一天要结婚时候,就会来找他,要求他实现当初许下的诺言,而那个能看到她这最美时刻的人,如今应该就在这栋房子里。
亚历山大的休息时间并没有多久,在刚刚吃过午饭后,他就带着马希莫来到了市政厅。
对于重新归于亚历山大麾下,马希莫没有任何异议,尽管他自认在伯爵小姐那边很是吃得开,可看到当亚历山大踏上罗马市政厅的三级台阶时,卫兵摇动架在市政厅门口的铜钟拉绳,铜钟随即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时,马希莫修士就觉得跟在领主老爷身边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市政厅并排紧闭的三扇大门同时打开了。
从里面缓缓走出了一群罗马城中最有权威的人。
对这些人,亚历山大有的熟悉,有的认识,而有的还很陌生。
但是不论是谁,也不论这些人乳很看待他,当他们看到亚历山大穿着短靴的脚踩到市政厅最上一级台阶的羊毛地毯时,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禁微微跳动。
他们注意到了亚历山大的手紧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然后看到他毫不犹豫的把两只脚都踩上了台阶。
“除了卫兵,市政厅里禁止携带武器。”一个罗马贵族脸色低沉的说。
这个人的确有不高兴的理由,他们想不到当初那个被他们赶出秩序会议的那不勒斯穷小子又回来了,而且看上去还是如此的嚣张。
“可是作为教皇陛下任命的城防官,我有携带武器的权力,”亚历山大盯着对方的眼睛“除非你认为我不应该履行我的职责,或者说不应该让罗马从如今的恐慌中摆脱出来。”
那个秩序会议的议员眼中露出了愤怒,但是他知道已经不能再说什么。
乔瓦尼的死,成为了波吉亚家最大的悲哀,但是对罗马人来说,他的死更多的是祸事和动荡。
亚历山大向前迈步,当他的脚尖轻触眼前门框边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在当初向着市政厅里的凯撒对天鸣枪示威的半年之后,亚历山大重新走进了罗马市政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