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事实上说这一年是本世纪最冷的冬天并不为过,至少在路上甚至出现了因为没有防备而被冻毙的旅行者。
糟糕的还不只是天气,当斥候回来报告说前面的桥梁因为雪崩已经被破坏掉后,亚历山大知道这趟旅行的第一个难题出现了。
凯撒希望能打通的并非只是罗马与桑罗尼峰的煤矿之间的道路,他需要尽快让罗马能够得到来自其他地方的消息,同时更希望能及早恢复罗马对这些地方的控制。
亚历山大很清楚凯撒急切的心情,在如今这种随时都可能会因为一场动乱就土地易主的混乱时期,一旦某些地方长期失去消息来源,就可能会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桑罗尼峰在为罗马提供了宝贵燃煤的同时,还驻守着一支虽然人数不多,但因为地势险要而居高临下的控制着罗马东北部山区的军队,这支属于梵蒂冈的军队因为距离偏远,而法国人显然对煤这种东西也不是很重视,所以并没有受到法国人的关注,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支队伍驻扎在那里,法国人的目光都紧盯在那些大城市上了。
被破坏掉的桥梁是一座横在通向一座村庄外的木桥,从河这边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村庄,而且因为冬天的枯水期,河水其实大部分已经干涸,但是裸露在外的两边河岸有些陡峭,在下面一片竖立支茬的木桥残骸戳在被砸破的冰面上,有几处地方还因为砸下来的桥身堵塞住了河道,拥起了大块大块凝固的冰坨子。
“大人,这地方可不好过去,”一个卡罗手下的阿格里斥候兵气喘吁吁的走过来“整条河虽然不宽可都很陡峭,即便能下到河底从冰面上过去,可也不好上到对岸。”
“派人尽量向上下游搜索,看看是不是有适合过河的地方。”亚历山大这时也只能这么命令,他有些忧郁的看看对面远处的那座村庄,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卡罗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已经出事,而之前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敌人现在也没有任何踪影,亚历山大总觉得他们不会那么轻易认输,虽然之前夜里的袭击击退了他们,但是他很清楚敌人并没有遭遇到真正的打击,虽然死了个看上去很重要的人物还丢失了一门火炮,但是如果他们还不死心,对自己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这不是胡思乱想,看看眼前的局面就知道了。
虽然遭到一次失败,可只要敌人一路骚扰,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毕竟敌人在暗而自己在明,更何况对方对他的目的地很清楚,只需要在路上安排几次袭击,就足以能让他疲于奔命了。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亚历山大甚至怀疑桥梁是被人蓄意破坏的,如果他就这样命令队伍过河,也许刚走到冰上就可能都受到袭击。
对面的村庄看上去静悄悄的,哪怕知道河这边来了这多人,也不见有人出来观看,这让亚历山大隐隐感到不对劲。
“把桥重新修起来要多久的时间?”亚历山大问身边的阿格里人,他们当中有些在农庄里干过木匠活,虽然知道要重新建造一座木桥不是个小工程,但是他也只是要能通过就可以,并非要建一座新桥。
“大人,这可说不好,”一个阿格里士兵搬起块石头向河里砸去,随着石头恰哈砸中一大块凸起了冰坨,然后在冰面上滑出很远,那个士兵摇摇头“要想勉强能果然还是可以的,我们可以从树林里砍些大的原木在河面上就着那些原来的桥桩固定下来,不过这样的桥经不住多少人,我们这么多人过去很不结实啊。”
亚历山大微皱眉梢,他知道这个士兵说到没错,在没有各种工具的时候根本无法重新修好这座木桥,而且如果敌人真的在附近窥视随时准备偷袭,这也不是个好主意。
“派人到对面的村子里去,让他们给我们准备些热水还有热的食物,”亚历山大对斥候吩咐着“小心些,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撤出来,我可不想为了吃的损失掉你们。”
“遵命大人。”一个斥候感激的点点头,立刻带着同伴沿着河岸向下缓缓走去,他们要从那里从冰面上过河。
如果我是那些敌人会怎么做呢?亚历山大心里想着,他站在河岸边仔细打量着对面的村庄,那里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而村庄后面更远处就是大片大片一直蔓延向两边看不到尽头的高耸丛林。
当亚历山大站在河岸上观察对面情景时,就在河对岸村庄的后面的树林里,正有两个人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观察着他。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过河?”其中一个人问,这人有着头很浓很长的棕色卷发,发稍一直垂到后背,让他看上去好像头颇为雄健的狮子,而另一个人比他年纪大些,他的身材偏矮,已经显得稀疏的头发在风中飘来荡去的。
“我想他正担心可能会遭到袭击,”矮个子说着指了指河岸边沿忽然冒出现的几个黑点,这些黑点显然是人,他们好像很挣扎着攀上岸来,然后几个人小心的向村子里走去“我们这个年轻人还是很谨慎的。”
“堤埃戈那个笨蛋把事情搞糟了,”长发男人不满的说“最糟的是他不但送了性命还一无所获,而且还让这个贡布雷警惕起来了。”
“不要再骂堤埃戈了,他已经去上帝那里了,他是个好人和虔诚的信徒,不过鲁莽要了他的命。”矮个子阻止了同伴的抱怨“而且你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小伙子要比我们想的谨慎狡猾的多,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小看他了。”
长发男人虽然不情愿,可还是点点头,他从树后走出来靠在树身上仔细看着那些人,因为身上的衣服是深色的,他们又是在树林的阴影里,所以并不担心被发现。
“当初我们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一直被关在修道院里的毛孩子,可没想到他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意外,”矮个子和同伴一样靠在树身上两臂抱着肩膀看着那几个斥候进了村子“我们就和堤埃戈一样都小看他了,所以这次得小心点,毕竟如果再失败,大人的耐心就耗光了。”
长发男人嗯了一声,然后又有些奇怪的问:“不过我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对这个小子这么注意,他究竟是谁?”
“这不是我们该打听的,”矮个子拍拍同伴的手臂转身向树林里走“我们只要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说到这,他停下来回头向对岸看了看“也许之前那些去找他的人当中有人知道他是谁,可惜他们都被坤托那个家伙给杀了。”
说到坤托,两个人都不由沉默下来,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可他们依旧忘不了当初在那座叫阿尔斯真陀的小城里袭击那个人时的情景。
即便是在毫无防范之下,当他们一群人发起袭击时,坤托仓促之间的反击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威胁,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那个人居然还能逃掉,虽然最后发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冰凉,可为此搭进去好几条人命,这让他们过了这么久依然无法忘记。
斥候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偏西。
经过仔细询问,亚历山大大致了解了对岸村庄的情况。
这是个属于梵蒂冈的村庄,附近的田地都是教会的,从村子一直向树林后面的东北方延伸,很大一片土地。
法国人的到来似乎没有给这个村子带来什么影响,他们依旧整天靠种地为生,和往年一样,在冬麦播种之后的农闲期里,村子里的人会做些其他营生,虽然按教规他们是禁止离开这座村庄的,但是还是有人会趁着这个时候悄悄的离开村子去更大的城镇寻找谋生的机会。
一个很普通的村庄,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听着斥候的报告,亚历山大不由微微沉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村子里的人看到我们为什么不出来?”亚历山大问“不要说他们没看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