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还在进行着。
“城上的箭矢不够用了!快带一队人去军械司那边搬运一些箭矢到城头上来! ”罗得韬对着一旁的秦禝说道。经过昨日的相识,罗得韬十分赏识秦禝。故而把秦禝带在身边,让他协助自己指挥作战。
而秦禝,也于此时带着许炜离开了城墙附近,前往位于城中的军械司。
此时在军械司位置,军械司司正徐瑾言正在指挥一位位许多请转正在军械司中来来往往的搬运出各类用于守城的物资,定远是灵州的州城,更有边军驻扎,城中储备军械数量并不是一个小数量,也亏得城中储备的军械数量巨大,才能支撑夏军用作守城一月之久。
说起来,徐瑾言也不是没有听到南城墙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只不过他是非战斗人员,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地激励周围的青壮们,使他们加快搬运速度,把各处所需的军械物资运送到指定地点。
而此时秦禝也带着人来到了军械司,一来到军械司,秦禝就四处寻找主事的官员。在青壮的指点先,他才知道此地的主事官员叫徐瑾言正在军械司里。
而忙得浑身是汗的徐瑾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前,回头瞧了一眼,果然瞧见秦禝正领着一队边军士卒走向这边。
他连忙放下手下的事情迎了上去:“你是何处的军卒,来此何事!”
秦禝亦拱手还礼,旋即微笑着说道:“这位大人,我奉罗得韬将军之令,来此处搬取御敌所需的箭矢”
其实在说话的时候,秦禝已经注意到了一旁的那两座“木架子”,毕竟那可是庞然大物,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大人,这里还有这样的东西吗?”秦禝惊喜道,他脑中有了个不错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禝突然问起这个,但是徐瑾言还是答道“自然是有这些东西,我大夏每个州的州城,都会按照规制,存储一些攻城的军械,这两座楼车,正是储存在本诚军械司的两座楼车。”
“这些楼车比较城墙高矮多少。”秦禝又问道。
“大抵还是高出一些的的。但是这些楼车还可以加高,不过,这些楼车许久都没有使用了,如今也就剩下个架子了,要是想要修缮的话,还需两三日光景才能完工。”说罢,徐瑾言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秦禝,显然是很纳闷这位来搬运箭矢的校尉怎么会问自己这个。
按理来说,眼下胡军大肆进攻城池,这位校尉应该是赶忙搬运回箭矢然后回去寸步不离的守卫着南城墙才对嘛”
仿佛是看穿了徐瑾言的心思,秦禝苦笑了两声,说道:“是这样的,徐瑾言大人,眼下胡军强攻我军城池,南城墙那边防守相当吃紧,因此我寻思着,能不能使这两座楼车紧急投入使用。”
“这------”徐瑾言闻言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身旁不远处那两座高大的楼车。
这近乎三丈的楼车,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夏国都城定远的城墙,也就高三丈余些罢了,而其余地方上的县城,其城墙普遍都只有一丈来高,就连这座灵州州城定远城,也就二丈出头高。
而这近乎三丈的楼车,就意味着这是一架极其庞大的战车,长两丈余、宽两丈余,绝对不会比一座殿阁小。毕竟在这座楼车的设计中,这是一座需要整整两百五十名士卒才能缓缓推动的巨型战车。
如此庞大的工程,怎么可能是在短短一两日内就能竣工的?
要知道在徐瑾言估算中,要加固完善这两座楼车,最起码还得两三日,而如今,这两座楼车就剩下一个底架,然后在底架上初步搭了一个框架罢了,什么前侧的挡板、内部的站板、以及连接两个楼层的阶梯,这些统统都还没有。
这要怎么使用?
徐瑾言一脸呆滞地看着秦禝,半响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不是在说笑吧,就算是赶工一整日,这般残破的楼车可怎么-----怎么能======”
见他吞吞吐吐地说着,秦禝摆摆手打断道:“徐瑾言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晓得区区一日多的工夫,根本不足以造好这两座楼车,但问题在于目前南城墙防守吃紧,城墙上的那两千余士卒,无法同时兼顾对攻营西胡大军以及远处长弓手方阵这两者的压制-----”
说着,秦禝便将胡军大军压进的战况简单与徐瑾言解释了一遍,最后他才说道:“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顶部有能让弓弩手站立的地方,这个时候,哪怕是多一百两名立在高处的弩手,这都是好的---”
“顶部?顶部?”徐瑾言念叨了两句,连忙对身旁的官员与工匠喊道:“快,先钉顶阁的站板。”
附近的工匠其实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纷纷拿起工具去钉楼车顶阁的站板去了。
不过亦有一两名官员面色古怪地打量着那两座尚未完工的楼车,为难地对秦禝说道:“这------内部还未造好阶梯,就算是顶阁钉好了站板-----弓手们也上不去啊。”
徐瑾言闻言急地抓耳挠腮,却听秦禝笑着说道:“要不-------咱先打造一架长梯,钉在楼车外,凑合一下?”
听闻此言,徐瑾言顿时大喜:“好主意!就这么做,快快!”
吩咐完毕,附近的工匠们与青壮们顿时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
不多大会工夫,两座楼车上方顶阁的站板就全部订好了,长梯也造好了,固定在了楼车的外侧,虽然模样看上去挺惨,但总算是符合了秦禝心中的要求。
可是眼瞅着这两座紧急改装的楼车,徐瑾言是越瞧越别扭,毕竟他是军械司的司正,对于任何一件军械无不一尽善尽美为最终目标,尤其是军械严苛的标准这一块,兵部的要求极高,往往一柄普通的军刀都需要经过再三的检验,绝不存在什么以次充好。
可如今,为了战况需要,将两座七成还未造好的楼车紧急投入使用,还改装了长梯这种严重影响外观的临时部件,他是怎么瞧都感觉别扭,站在原地与附近抱持着相似心态的官员与工匠们,面面相觑,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而对此,秦禝倒没感觉什么,毕竟他注重的是实用,至于外观好看不好看,那只不过顺带的罢了。
在徐瑾言的吩咐下,众多参与营造的青壮聚拢过来,将这两座楼车徐徐推向南城墙。
在设计之初,这两座楼车因为太过于庞大,因此每一架都需要整整两百五十名士卒奋力去推,但眼下由于有近七成的部位都还未造好,因此,每架楼车仅需四五十名青壮,便轻松地将这两座庞大大物推向了南城墙。
不过这两座楼车被紧急投入使用,也使得这附近的工匠们没了活干,一个个站在那大眼瞪小眼,颇有些不知所措。
望了一眼这些工匠们,又望了一眼附近那堆砌地整整齐齐的木板,秦禝摸了摸下巴,心中不由地跃出一个有些疯狂的主意。
胡军的大举进攻,来得实在太突然,比大家估计的早了两日,但事实上胡军的来犯却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早。
秦禝原以为,凭借着定远城外那些吓人的防御设施,胡军应该不至于会强攻这座城池才对,但是结果证明他猜错了。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在多了那三万西胡胡兵后,胡军将军索巴会不会一面强攻定远城削弱他边军的实力。
可问题是,那可是整整三万人呐,三万条活生生的性命,秦禝原以为胡军将军索巴会因此犹豫不决一番,直到最后关头才迫不得已地借助强攻定远城来增加边军士卒的伤亡和消耗,没想到,胡军将军索巴的果断超乎他的想象。
这位西胡的统兵,为了其大局着想,毫不犹豫地将三万胡兵推入火坑,这份果断,或者说这份心狠,让秦禝叹为观止。
面对着胡军的大举来犯,眼下秦禝唯一能依仗的,怕就只有城内正在建造的那两座尚未完工的楼车了。
他不要求别的,只要求那高达三丈的楼车上方能有站立的地方,因为这样,他就能让更多的弓弩兵立于高处,有效地射杀营外那简直跟蚁群一样的胡兵。
这个时候,哪怕是多几百名立在高处的弓弩手,那都是好的。
单靠城内平地上那些边军弓手们隔着城墙的抛射,说实话,这种“盲射”秦禝并不看好。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阵阵怪响,从军械司徐徐延伸至南城墙。
正在南城墙城墙负责指挥战事的将军罗得韬听到异响,回头瞧了一眼,吃惊地望见,两座高达三丈的楼车在众多青壮的奋力推动下,缓缓地推到了南城墙这段城墙。
“让一让。”
“诸位,让一让。”
随着那些青壮的大喊,城内平地上众多夏军边军纷纷让开道路。让那两座庞然大物通过。
罗得韬有些动容地望着那两座庞然大物般的楼车,不由地喃喃说道:“好大------”
从旁,协助他指挥传令的许炜等人更是满脸惊骇,失声问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不认得楼车?”罗得韬忙里偷闲调侃了一句。
“楼车我当然认得。可这也====也太大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个玩笑话:“大!更大!有你那玩意大吗!”
众人闻言愕然,转头望去,却见秦禝与军械司司正徐瑾言正吃力地爬上城墙来。
见此,许炜等人连忙过去搀扶徐瑾言。
“徐瑾言大人,你怎么过来了?”罗得韬又奇又惊地问道。
要知道徐瑾言是非战斗人员,他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理当远离前线,岂能踏足这战况最激烈的城墙。
在许炜等人的帮助下,徐瑾言爬上城墙,拍了拍袍服上的泥,笑着说道:“本想着留在军械司里的,如今军械司中大多的青壮,和楼车都被拉到前线来了,本官正好也随着来看看。”
罗得韬一听惊奇地看向秦禝。他实在有些不解,秦禝弄两座尚未完工的楼车过来做什么。
见此,秦禝苦笑着解释道:“我见胡兵的攻势太凶猛,而城墙上能站立士卒的位置却不够,于是不得已才动用这两座尚未完工的楼车-----这个时候,哪怕是多一两百名弓弩手,都是好的。”
“原来如此。”罗得韬恍然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也能体会秦禝心中的顾虑,事实上,“城墙上能立人的位置不够。”正是目前最困扰着他的难题。
“不过,这两座楼车-----模样也忒惨了。”罗得韬回头瞅着两那座楼车,忍不住嘀咕道。
徐瑾言闻言满脸尴尬,连忙解释道:“并非我等不尽心。实在是------缺几日工夫,若是再给我等三日工夫,我等定能交付两座竣工的楼车-----”
“我等都明白的。”秦禝插嘴打断了徐瑾言的解释,紧声说道:“先不说这个,徐瑾言大人,这楼车目前仅有底座与框架。若是使士卒们站立于顶阁之上,不会坍塌吧?”
“这一点请诸位放心,那些站板,都足足有手掌厚度,又有栋梁支柱支撑,轻易绝不会坍塌。=====本官敢以军械司司正的官职保证。”徐瑾言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
在他俩说话的工夫,那两座楼车已紧挨上城墙,那些青壮们用散落在底座上那些木料,塞在巨大的车轮下,固定住整座楼车。
见此,周围的夏军边军们也不是傻子,那些弓弩手们纷纷从长梯攀上了楼车,登上了那高达三丈的顶阁站板。
秦禝吃惊地瞧见,许炜也混在那些夏军中,背着机弩、弓矢登上了楼车。
一时间,两座楼车的顶阁上竟是人满为患,由此可见,夏军边军果真是战意浓浓。
可瞧见这一幕,军械司司正徐瑾言的脸上却露出了担忧之色,毕竟凭他估算,每架楼车上差不多登上了两百多名弓弩手,若是竣工之后的楼车毫不怀疑能够承受这个人数的分量,可问题是眼下这两座楼车还未完工,七成部位都还只是框架,因此他有些担心这两座楼车难以承受数百人的沉重重量。
“罗得韬将军,这人数--------是不是有点多了?”徐瑾言满是担忧地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听罗得韬在那抱怨道:“就这些人,我还嫌不够用呢。”
秦禝闻言也是苦笑了一声。
平心而论,秦禝也晓得楼车人数超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毕竟楼车一旦坍塌,这座战车全毁了暂且不提,还会使顶阁站板上的夏军边军蒙受不必要的伤亡。
可问题是,眼下营外的胡兵强攻城池的势头实在是太凶猛。凶猛到有些不计伤亡的意思。
那一万名西胡的长弓手们,时刻保持着对城墙上边军的箭矢压制,压制地城墙上的边军弩兵们都不敢随便冒头了。
几乎所有的边军弩手们都是蹲着装填弩矢,然后迅速站起来。在盾兵的保护下射出一箭,然后重复蹲下装填弩矢的举动。
望着这一幕,虽然秦禝有更高效的弩射战术,但是他很清楚,面对着营外那一万名西胡长弓手的弓矢威胁。就算他提出更高效的弩射战术也无济于事。
秦禝正在思忖着,忽然身旁的徐瑾言轻轻推了推他,小声说道:“他们来了。”
秦禝闻言回头向城内瞧了一眼,望见有许多青壮正搬运着各种刨好、打磨好的木头部件,来到南城墙,而在他们身后,许多军械司的官员与工匠们背着装满了工具的包袱,亦来到了此地,在周围夏军士卒不解的目光中。驱散众人占据了一片不小的空地。
可能是听到了身后方夏军士卒们不解的问话,罗得韬回头瞧了一眼,见一大帮非战斗人员涌到南城墙来,顿时心中一愣,不解问道:“徐瑾言大人,这些人这是……”
秦禝与徐瑾言相视一笑,也不解释,只是告别了罗得韬,下了城墙朝那些工匠们而去。
罗得韬正在纳闷。忽然瞅见有足足八名青壮扛起一块厚达手掌的木板,扛着它艰难地攀登上其中一座楼车的底座,而同时,有两名隶属于军械司的工匠身上套着甲胄。手持着锤子,在那八名青壮的协助下朝着那块木板一阵敲击,将这般站板固定在二层的框架上。
见此,罗得韬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不会是打算在这里……”
心中微动,罗得韬连忙命人使两百名盾兵时刻保护那些工匠,以防这些金贵的工匠们遭到胡军箭矢的袭害。
不错。这正是秦禝那冒险而疯狂的主意:先使一部分工匠们在城内深处先将楼车所需要的站板刨好、打磨好,然后使青壮搬运至南城墙,再叫身在南城墙的另外一部分工匠们组装起来。
似这般战地施工,并不影响楼车的紧急投入使用,而好处在于,每当那些工匠们再次造好一个楼层的站板后,便能有更多的边军弓弩手能踏上楼车的站板,加入到用弓箭压制营外那一万名西胡长弓手的紧要之事上来。
而除此以外,秦禝与徐瑾言也用这种方式,使另外那些空闲的工匠们紧急赶制了几架抛石车,想借助这种攻城重器来威慑营外的西胡大军。
可以的话,秦禝并不希望那些军械司的官员与工匠们冒着胡军的箭矢紧急作业,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眼下正是这座城池局势最艰难的时刻。
“砰——!”
一架抛石车率先被紧急打造出来,一个巨大的石块,在一声巨响中被迅猛地抛向营外。
听到这动响的罗得韬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正巧瞅见一名工匠迅速攀上了城墙,在附近夏军士卒不解的目光中挤到前头,朝营外瞅了几眼。
随后,就瞧见这名青壮满脸喜悦回头大喊道:“中了!中了!”
与此同时,只见在那架抛石车旁边,两名工匠与十余名青壮面色紧张地看着,当他们听到那名青壮所喊的话时,他们不由地振臂欢呼起来。
“喔喔——!”
在他们附近,众多夏军边军面面相觑,随后,竟有不少人主动凑了上去:“喂,兄弟,要搭把手么?”
当一支军队万众一心,无不以击败敌军为最重要目标时,这支军队,将不可战胜!
---------分割线---------
“那是====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