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千真万确,我何必如此急着入宫?”墨白沉声道。
“是方帅亲自向殿下汇报的?”胡庆言脸色凝重万分。
墨白心中冷笑,却也懒得和胡庆言计较,只道:“阁老不必试探,我与方帅并不熟,罢了,事态紧急,本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方帅身边有我的人,本王作保,消息绝对不假。”
胡庆言闻言,心中急闪,他刚才那句问话,的确是在试探明王和方有群的关系。
此时明王虽否认,胡庆言却根本不信。
他绝不相信方有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上报朝中就公然撤兵,这是要掉脑袋的。
身后若没有靠山,方有群敢这么干?
此刻,胡庆言几乎立刻就认定了方有群必然投靠了明王。
而且,以明王一贯的抗蛮立场,若方有群不是他的人,只怕明王得到消息,就立刻赶赴苏北,去取方有群首级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凛然的同时,又是慌乱,苏北丢了的后果,胡庆言比明王还清楚。
他很想立刻就派人前往苏北拿下方有群,临阵换将。
可现在明王站在了方有群身后,他又重新坐下,镇定了下,才谨慎开口:“殿下以为呢?”
“方帅为一军主帅,本王无法节制,故而立刻来寻阁老,此事如何处理,还得看朝中和阁老的意思。”墨白道。
听这话,胡庆言毫不犹豫道:“以老臣之见,方有群敢生退军之念,实乃窃战卖国之举,当立刻锁拿入京问罪,绝不能让他误了国朝大局,以及苏北万千百姓之命。”
墨白面色平静:“那就依阁老的意思办。”
胡庆言胡须抽动一下,气氛尴尬间沉默了。
好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拿了方有群,阁老是怕苏北丢的不够快吗?”
“嗯?”胡庆言眉头一皱,望向门口,便见张邦立寒着一张脸推门进来。
“原来是总长到了,未曾接到通报,有失远迎,总长勿怪。”胡庆言脸皮也厚,丝毫不为张邦立的话介意,站起来拱手招呼道。
张邦立自然是墨白派人去请的,门口有内卫镇守,知道是明王请来的,故而没有通传就让他进来了。
墨白看了一眼胡庆言,知道他心里对内卫是自己的人,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
但这种事,墨白没法去照顾胡庆言的想法。
若放弃内卫控制权,他又何谈控制宫禁。
“总长有其它看法?”墨白装作没听出胡庆言话中的抱怨,直接看向张邦立。
张邦立倒也直接:“方有群久在军中,威望无人可及,现阶段拿他绝不可行,只怕非但苏北不保,更会引发全军动荡。”
“倒是老夫思虑浅薄了,总长有何高见?”胡庆言呵呵一笑。
张邦立瞥他一眼,想了想后,又看向墨白:“敢问殿下如何看?”
“刚才我就对阁老说了,此事太大,当由国朝做主。”墨白依然推脱。
两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人的沉默。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直垂首不语的胡庆言,终于还是缓缓开口了:“既然拿不了方有群,那苏北就肯定保不住了。”
墨白和张邦立同时看向他,等着下文。
胡庆言正色:“老臣仔细琢磨,苏北保不住既是既定事实,那就据此只能谋后路。”
“阁老深谋远虑,本王佩服。”墨白拱拱手。
胡庆言一见墨白态度,顿时心知肚明,目光瞥向张邦立,只见张邦立也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明白了,果然,墨白对方有群撤军一事,是赞同的。
胡庆言脑中急闪,隐隐的,他似乎猜出了墨白的图谋,眉头先是皱起,随之又缓缓松开,再看向墨白时,眼中有着佩服,也越发忌惮。
“苏北丢了,旗蛮将马踏中原,西江、两湖、南粤诸省都将直面威胁,如此一来,便再不是我国朝军队独木支撑,林华耀等军阀,也都将置身其中。”
“联合抗蛮虽早已成文,但各方均态度迟缓,出兵还在纸面上,既如此,倒不如借旗蛮的手,推一推局势。”
“如此一来,苏北军中可保留军力,避免无谓牺牲。二来,联合抗蛮,我国朝也更加主动。倒也不亏。”
胡庆言的话音落,墨白赞道:“阁老计谋高深,三言两语定鼎天下大势,果然不愧是朝中的定海神针。”
“殿下谬赞。”胡庆言笑着摆手,又看向张邦立:“总长以为呢?”
张邦立脸色并没有太好看,只道:“苏北丢了,国朝只怕在民间声望更低,新君方才上位,便丧了国土,失了威严,这难道还是什么大喜之事?”
这话无疑当场让墨白和胡庆言两人脸色尴尬。
张邦立倒也知道自己令人不喜,直接起身告辞。
墨白与胡庆言沉默片刻,也站起身来告辞。
其实这就已经是达成意见了,墨白之所以要到宫中跑一趟,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丢了苏北的责任必须有人付,否则方有群就必死无疑。
出宫时,墨白回头望了一眼老九的寝殿,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