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与桃逐虎顺着桃逐兔的指向望去。桃逐兔指的是葱河下游,虽然天又黑,兰子义他们离得又远,但此时此刻兰子义居然发现一阵迷雾正沿着葱河自下而上一点一点散开,将河道和两岸全都笼罩了进去。
桃逐兔一边指一边说道:
“这雾气是从地里冒出来的?怎么之前都没看见?”
桃逐虎看着那边愈涨愈浓的雾气皱道:
“不是从地理冒出来,是从河里升起来的。河水为阴人气为阳,阴阳交合乃蒸雾气而上,这个不稀奇,有河的地方就容易起雾。”
桃逐虎的话听上去是在解释雾气成因,可他紧皱的眉头却出卖了他,河道出现的异样已经引起了他的警惕。但桃逐兔没有发现自己大哥表情的变化,他正忙着说话呢,只听他道:
“可是刚才那边没有雾气的。”
说着桃逐兔转头去问同在顶上的那两个伙计,那两伙计也附和桃逐兔,称那边之前没起雾。桃逐兔接着说道:
“咱今晚在京城走着就没见起雾,怎么突然到这会就有了?要说河上起雾不奇怪,可为什么这雾气偏就顺着河蜿蜒而上,就好像那是一条大蛇,沿着河道爬上来一样。“
桃逐兔的比喻形象的有点过分,那两个跟在一起的伙计埋怨他道:
“三郎,别说了!今晚可是鬼节,你说这些话别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桃逐兔反驳二人道:
“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自己今晚扮的就是鬼神,除了你们这京城里还哪来的鬼神?“
桃逐虎闻言压低声音说道:
“圣人有云:敬鬼神而远之。你不信可以,但不要随意冒犯那些东西。“
桃逐兔还想再说,可桃逐虎却把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桃逐兔收声。桃逐虎再指向河面,桃逐兔这时望去只见顺河而上的迷雾已经蔓延覆盖了两岸周边数十条街道,小半个京城都被笼罩了进去,连兰子义他们所处的楼下被雾气波及。河面上雾气尤重,白茫茫中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埋伏在葱河两岸的那些官军之前还能从夜幕中隐约辨出身影,现在已经彻底看不清。
就在众人以为大雾能遮盖一切的时候,白色的迷雾中忽然点起一丝幽邃的蓝光,那一丝光亮是那么的神秘是那么的缥缈仿佛它只是一种幻觉,它的光线足以穿透重重迷雾抵达众人眼前,可它却无力撕开缺口让众人目睹他的真容;它的火焰葳蕤而摇曳,几乎只要再添一丝微风就能将它彻底吹灭,可偏偏是这么虚弱的一道光却把整个河面点亮,让厚重的雾气开始呼吸,雾气也因之被赋予了生命。
那点蓝光并不能驱散迷雾,相反,它是迷雾的一部分,它像是迷雾的眼睛,为迷雾看清前面的方向,它更是迷雾的灵魂,凝聚了整片大雾的形状。当人们意识到蓝光与迷雾的关系时,它的神秘已经吸引了沿岸所有人,没人能理解这份神秘,也正因为这份不解所以它让人感到恐惧,又是这份恐惧让人不敢将他遗忘,它像是一个噩梦活在每一个人清醒的意识中,正因为人们的清醒,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从这噩梦中醒来。
醒着的噩梦令人绝望,跟着兰子义趴在一起的两个伙计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一伙计小声问兰子义道:
“少爷,这里太渗人了,咱们走吧!这么大的雾没人能看见我们。“
兰子义没有回答伙计,桃逐虎则向伙计“嘘“声示意,他道:
“听,有声音。“
众人侧耳听去只闻哗啦啦一阵清脆的水声,待惯江南的人们不会对这声音陌生,这时船桨击水的声音,再往河面看去却见幽幽而进的蓝光从迷雾中拉出一艘殷红画舫,画舫血红血红的朱漆上图画的尽是鬼怪异兽,伴着迷雾这些惟妙惟肖的画像好似也活了过来,随时都能从船上扑下来噬人性命。
桃逐兔在看见蓝光的那一刻长大了嘴巴,在见到画舫后他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许久之后桃逐兔才把嘴巴放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