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说话时一直瞪着自己父母,眼神语气很是不甘心。兰子义看的出,这农夫是想学他两
哥哥出外闯荡,看样子是被他的老父老母给摁了下来。
老太婆站立不住,已经坐回凳子上,她怀抱小孙哭道:
“三儿,你两个哥哥都说要去赚钱,可是都没了,我和你爹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我们怎么忍心让你再出去送死?”
农夫闻言愤愤的说:
“怎么叫出去送死?大哥去当兵,每天在营里带快吃肉大碗喝酒,一年能挣回来八两银子,死了还一次赔十两;都说二哥死了,可跟船出海的那个不赚的盆满钵满?我二哥现在估计正在自己大宅子里抱着三妻四妾吃香喝辣呢?哪想我一样养着两个老不死的欠一屁股债?”
桃逐虎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他一巴掌拍到农夫脑袋上怒道:
“那是你爹妈,骂谁老不死呢?”
桃逐虎乃北边悍将,这一巴掌哪怕只使出一成力道也能把眼前的瘦弱汉子拍的两眼冒金星,几近眩晕。
兰子义看了看一边的老头老太,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农夫,然后他注意到那个又饿又怕,怯生生的小孩,他说道:
“你们家中不睦无非是缺钱没粮的结果,既然如此那就想想办法嘛,大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
农夫闻言抬头看向兰子义,他脱口说道:
“你说的容…易。”
本来农夫话语甚是愤怒,但发现桃家兄弟都在瞪他,他便话说一半把自己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农夫说道:
“公子你是不种田不知种田的难,我刚才都和你说得那么清楚了,我们这些农民丰年勉强饱腹,荒年只能借贷,今年既是荒年,又有兵祸,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兰子义道:
“只要有田你们就还能种下去,你的问题只是向季家借了债而已,不问他借不就完了?”
农夫冷笑道:
“不问他借问谁借?这方圆百里,十里八乡只有季家一家有钱有粮,还能从谁那里借钱?”
老头也叹道:
“季家本就地多势大,可他们还不交税,府县根本不敢问他家收租。”
农夫插话道:
“公子你刚从季家那边过来你也看见了,那么多田数都数不过来,可你知道他家交皇粮叫多少?只交五十亩的粮,还没有苛捐杂税,据说他家在府县里登记的田只有这五十亩,收税的人就只收五十亩。官府这不是瞎吗?”
兰子义闻言叹道:
“如此说来,章鸣岳重新丈量土地,强推一条鞭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兰子义此言一出,农夫一家全都叹气,老头更是啐了一口骂道:
“什么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明明是拆屋扒皮的大坏事!坏透了。“
兰子义闻言皱眉,农夫则接过他爹的话继续说道:
“可不是重新丈量土地么,我家在册的田地不过三亩,但三亩地哪里能养活一家人,我只能出去找地开荒,从边角地方攒出土地来种些蔬菜,这次一丈量我开的荒地全给算到册里去了,缴税一下从原先三亩田变成十亩地。我十亩地叫三亩才只能勉强吃饱,十亩地全交我哪里交的起?还有什么一条鞭,原先一直都是交谷子就行,现在非得换成银子,可银贵粮轻,谷子不值钱,这一换我要多交多少粮?“
农夫越说越沮丧,说道最后又快哭出来,兰子义自己也陷入沉思,之前在户部时曾听说地方因为推行新法有抢占民田的现象,现在又听说这么一档子事,真是让人欷歔。难道说新
法真的不用?
兰子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