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牛备身和杀手头目同时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他么的,太子怎会在此?”
太子轻易不会出宫的,就算出来,要么微服简行,要么仪仗庄严,不应该带这么多兵啊!
只不过,那些杀手是对此无知,千牛卫的人则是很悲催地没有注意到,今儿个是太子李承乾校阅六率的日子。
太子是拥有自己的卫队的,唐朝的太子卫队人马尤其多些,太子其实共有十率,其中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个不等,另外四率左右监门率、左右内率是不统府兵的,所以惯称六率,这六率统御的人马约有两万到三万人不等。
作为东宫卫队的最高统率,太子不能只习文,时不时也得到军营驻地,校阅一下军队,观摩一下演习。今儿个就是太子李承乾前往军中校阅演习的日子。
而罗霸道和纥干承基,自投奔太子以后深受重用,现在已被他提拔为左右清道率的将领,二人也是投桃报李,太子观摩已毕,回转东宫,二人就亲率军队护送回城了。
结果,恰经过此地,也是因为太子抄了近路,反正这修真坊虽也号称一坊,但太过偏僻,居民不多,由此路过,也不致有扰民之忧,结果行至半途,忽见前方杀声一片。
太子这两率官兵数千人,又是在都城之内,岂会有所畏惧。况且身为太子,眼见都城之内歹人行凶,若是视若无睹,此番回去少不得遭台谏弹劾,当然立即就围了上来。
那千牛备身心中先是一急,既而灵机一动,急忙纵身跳出战团,抱拳道:“来者是东宫哪一率的将军,吾乃左千牛备身杨元芳,快来助我,擒拿歹人!”
那千牛备身往前一指,道:“那些衣着不一、武器各异的,俱是歹人,在此杀人放火,吾等乃由此路过,不敢坐视,故而拿贼!”
李鱼哈地一声大笑,扬声道:“老罗老罗、小基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李鱼跳着脚儿地向他们招手:“莫听那千牛卫的人胡说,我等在此聚宴欢饮,突有歹人来袭,就是他们,就是这些青衣人,快助我拿贼!”
罗霸道一听有人叫得亲热,移目看来,顿时一呆:怎么又是李鱼?犹记得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也是这厮在场,杀得那叫一个惊险跌宕,这货怎么认准了这儿打架,难不成此地风水好?
化名宋仲基的纥干承基听他这一喊,眉毛都拧成了蚕宝宝,他用刀柄把面甲向上推了推,咆哮道:“滚你娘的,不许叫我小基基!”
身后侍卫中,吃吃低笑声不绝于耳,纥干承基一张俏脸登时胀成了紫红色。
李鱼大声道:“不叫不叫,快助我拿贼!”
那千牛备身杨元芳也不是易与之辈,一听双方这问答,下手目标竟与东宫两大率的将领极为熟稔,连称呼都透着如此的亲热,暗暗吃惊不已。马上故作惊骇道:“你真不是歹人?你与东宫熟稔?”
李鱼心知此人不可能是误认了贼人,但此时此刻,却不宜多生枝节。再者此人是军中人士,一口咬定了是误会了谁是贼人,根本辩驳不清,朝廷也不会为此处治将领,说不定西市帮会斗争的事儿进入朝廷眼中,大家一起完蛋。
既然他此刻已知机抽身,撇清了自己,李鱼也是就坡下驴,大声道:“正是如此!将军莽撞了,这些身着青衣、兵器统一的家伙,才是行凶的贼人,此间掌柜的亦可证明!掌柜的,掌柜的!长安老兄?”
宇文长安踩着一个伙计的肩膀,扒着洞沿儿,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扯着嗓子道:“小老儿忝为此间地主,我证明,我证明!”
嚎完这一嗓子,他马上把头一缩,生怕挨了谁的冷箭。
太子压了压挡在他身前的一面骑盾,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笑吟吟地道:“天子脚下,堂皇之地,竟有歹人持刀仗剑逞凶,当真是岂有此理!老罗、老宋,尔等速将歹人拿下!”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答应一声,立即提马上前,四下里左右清道率的士兵在太子面前,尤其要表现一下,立时吼声如雷:“杀!杀!杀!”
包围圈一步步缩小,那千牛备身杨元芳当机立断,果断“反水”,把手中的千牛刀一举,大叫道:“兄弟们,杀错人了!现在马上,协助东宫,围剿青衣贼子!”
众千牛卫的官兵可不知底细,原本就是被杨备身以请客为由拉过来的,此刻他既然说那些青衣人才是贼人,这些官兵无所谓的很,登时转身面对那些青衣人,原本还是并肩作战,顷刻间就泾渭分明了。
高阳公主坐在马上,小屁股一颠一颠的,急的不行:“让开,你们让开,我要看看!”
前方几匹高头大马上,顶盔挂甲全副武装的几个清道率官兵手持骑盾,无死角地护住了太子和高阳公主,生怕他们有所闪失,哪里肯让开,何况太子也没发话,他们只当没听见。
高阳公主急了,赶紧就从那马背上爬起来,踮着脚尖儿往前看。好在她今日陪太子巡营阅军,虽然不曾披盔挂甲,也没有她这么小号的盔甲,不过倒是穿了一身箭袖,下着胯裤,不至于系一袭裙儿,那时节又没有小内内,往马上一站,一旦风起,就春光乍泄。
高阳公主踏上马背的时候,前方已经风卷残荷一般大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