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置身其中,有些紧张又有些雀跃,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那种矛盾的心情将整个胸膛塞得满满当当,有种仰头长啸的冲动。
视野之中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人山人海正在肆意而张扬地铺陈开来,就连那些城堡和乐园器具都显得渺小起来,每一个独立个体就演变成为一滴水珠,一滴接着一滴,然后汇聚成为一片蔚蓝而浩瀚的汪洋大海,最后就连数字都失去了意义,一万人、十万人、百万人……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区别,只是在眼睛之中塞满了无数身影,那一张张因为亢奋而扭曲、因为激动而张扬的脸孔让阳光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整个世界就这样氤氲了开来。
过去三天时间里,无数堂吉诃德们、无数家庭游客们都正在从北美大陆的四面八方朝着奥克兰进发,像查理一行人选择公路旅行的更是数不胜数。
查理他们花费了两天一夜时间,一路边走边玩地来到了奥兰多,短短时间的相处却因为共同拥挤在同一个车厢里而变得亲密起来,他们聊着电影和音乐,聊着电影节和演唱会,聊着那些振奋人心的岁月和悲伤不已的回忆……他们争论着“星际穿越”的主题意义,又讨论着刚刚在纽约电影节登陆的“爆裂鼓手”,吐槽着“侏罗纪世界”是否会让蓝礼失色于恐龙,又在想象着蓝礼到底会在“侠盗一号”里扮演什么角色……
只需要一个话题,就可以让车厢里热闹无比,更不要说那些“从蓝礼说开去”的内容了,关于自己的工作烦心事、关于日常生活的新鲜事、关于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所有的所有都让他们越发明白蓝礼的坚持是多么难得又多么困难:
人人都说理想主义者不切实际,似乎生活在一个幻想的泡泡里,但实际上,理想主义所面临的现实重量往往更加沉重也更加锋利,只是他们选择了相信“世界会变好”而已,就如同“七宗罪”里悲观之中依旧抱着一丝希望的坚持。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查理他们就抵达了奥兰多,然后加入了来自北美大陆各地的影迷观众,携手享受这场嘉年华的狂欢盛宴。
查理以为他们五个人已经足够疯狂了,但真正来到现场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所谓“狂热”仅仅只是前菜预热而已,现在才是真正释放热情的时刻,成千上万的陌生人就这样齐聚一堂,他们可能根本不记得彼此的名字,却能够通过记忆来捕捉到彼此之间的共同点,然后轻而易举就能够结交到新朋友。
关于蓝礼的、关于梦想的、关于堂吉诃德的……那些话题就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炬一般,一束接着一束点亮起来,然后联手照亮了整个世界。
查理现在终于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热血沸腾,什么叫做踽踽独行,还有,什么叫做堂吉诃德。
现场已经真正失去了统计的意义,因为整个园区之中都塞满了人,全部都是人人人人,从一万人到十万人再到二十万人,所有数字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似乎所有堂吉诃德们都集体出动,纷纷赶赴邀约一般。
霍普他们没有发布活动公告或者约定,因为“超能陆战队”只是一部动画片,这与蓝礼没有直接的挂钩——至少他们都无法在大屏幕上看到蓝礼,只能听到蓝礼的声音而已;但因为首映式举办地在奥兰多迪士尼乐园的关系,这使得堂吉诃德们都意识到,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难得的一次聚会:
得益于场地的宽敞和辽阔,它可以容纳数万人数十万人同时在场,不仅可以第一时间欣赏到电影,还可以在现场看到以配音演员身份登场的蓝礼,甚至还可以在奥兰多享受一个短暂的假期——万圣节刚过、感恩节在即,这难道不是放假的最佳时候吗?
从蓝礼首次登场至今,堂吉诃德们还从来不曾真正地号召在一起聚集过,“一个人的演唱会”和“梦回煤油灯酒吧”都因为场地限制,再加上演唱会的性质,始终没有能够让堂吉诃德们尽情地享受齐聚一堂的美好时光。
那么,这就是机会了。
于是,没有任何号召,但堂吉诃德们还是心有灵犀地齐齐朝着奥兰多聚集了过来——除了“蓝礼”之外,还需要更多理由吗?他们期待着能够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同道之人,也期待着能够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时光,更期待着能够在这里见到蓝礼,再加上那些为了孩子们而专程赶过来的家庭们,然后就形成了难得一见的盛大景象。
即使是迪士尼官方也只能给出一个预估数字:十二万,却没有办法确切地肯定,这是否就是全部到场人数了——也许,只有等首映式结束之后,看看单馆票房数字,才能够知晓这一天迪士尼乐园到底接纳了多少顾客。
查理渐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置身其中才能够感同身受,那些景象、那些眼神、那些笑容,所有的所有都是在电脑或手机背后所无法感受到的。
其实,这就是属于堂吉诃德们的狂欢节!
虽然听起来有些古怪,不是桑巴足球交相辉映的巴西狂欢节,也不是演员电影竞相开放的戛纳电影节,而是一群冥顽不灵、不切实际的社会“怪胎”们与带着孩子们齐聚一堂的父母们为了一部动画片而欢呼热舞的……狂欢节;但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属于他们偷偷狂欢的一个特别节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查理眼底的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