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更加镇定的乔治,骨子里其实更加急躁。
今天,邀请比奥福德子爵是乔治的手笔,没有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乔治内心的滔天怒火已经达到了极限边缘,站在旁边的伊丽莎白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紧绷到岌岌可危的力量。
尽管一直在试图压制,但乔治的步伐还是越来越大,离开了宴会大厅之后,朝着侧面的小花园方向迈开了脚步。
清幽而宁静的景色在皎洁的月白色之中缓缓铺陈开来,人迹罕至的静谧与身后的惊涛骇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冰冷的月色和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个接着一个冷颤都侵袭而来,然后所有的理智和控制都彻底决堤。
“他怎么敢!”乔治已经出离地愤怒了,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怎么敢!”
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来来回回地不断踱步行走着,“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彻底毁掉了霍尔家的名誉和荣耀!他彻底毁掉了我们的人脉和生计!他还彻底毁掉了我们在伦敦的地位和未来!”
“他是一个疯子,他就是一个疯子!我要宣布将他开除出霍尔家!让他滚出去!滚出去!”乔治面目狰狞地嘶吼咆哮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看起来赤红而扭曲,“我要杀了他,仁慈的耶稣基督,我要亲手杀了他!”
因为过于激动而语无伦次。乔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往外蹦,一句接着一句。
“现在动手是不是太迟了一点。”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不是伊丽莎白。
乔治和伊丽莎白的喉咙就这样被掐住了,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左右前后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寻找到任何身影,正当他们开始以为这是灵异事件的时候,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所毁掉的,到底是霍尔家的名誉,还是你们的名誉?”
这一次,他们寻找到了声音来源。
居然是楼上。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右斜上方的阳台,穿着一袭珍珠白晚礼服的艾尔芙-霍尔依靠着栏杆,面前摆放着一杯正在缓缓滑落水珠的香槟,她的神情恬然而安详,仿佛这就是一个美好而宁静的普通夜晚一般。
“艾尔芙!”伊丽莎白沉声呵斥到,“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艾尔芙轻轻耸了耸肩,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们难道不记得了,我是非常喜欢戏剧的,我和伦敦戏剧协会的许多成员都有亲密的来往。今晚,我也收到了邀请。”但随即话语就稀稀落落地沉淀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他们根本不记得了。
“他是一个疯子。这一点,你们都说对了。但你们忘记了,我们都是疯子。”艾尔芙淡然地说道,依旧是平时那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所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与其现在在这里抱怨和咒骂,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艾尔芙抬起头,那秀丽的脸庞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下,“今晚过后——不对,其实早在今晚之前,他就已经不再是霍尔家的小儿子了。他是蓝礼-霍尔,依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闯荡出了一片天地的蓝礼-霍尔。”
“至于我们?而我们则是蓝礼-霍尔的家人。霍尔这个姓氏,因为他而重新赋予了意义。”
“现在的选择非常简单,要么抛弃所有的荣耀和光环,你们可以选择抛弃他,然后重拾贵族的气度和胸襟;要么就选择闭上嘴巴,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相信他不会为难你们。因为我们所在乎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艾尔芙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视线第一次转向了乔治和伊丽莎白,因为楼层的关系,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两个,曾经顶天立地的身影,现在看起来无比渺小,“何必在这里说那些没有必要的废话呢?如此失控的表现,就连最后一点胸怀和理智都已经没有了。多么丢人。”
不是咒骂,也不是嘲讽,艾尔芙露出了一抹浅笑,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而后,艾尔芙端起了香槟杯,礼貌地朝着父亲和母亲举杯示意,这才转身离开。
乔治和伊丽莎白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所有的怒火和耻辱在瑟瑟寒风之中全部冻结成冰,似乎就连大脑都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