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她似乎和下午没有任何区别,依旧平静而安详地沉睡着,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般翘了起来,将那双明亮而俏皮的眼睛隐藏了起来,看起来仅仅只是累了、倦了,所以闭上眼睛,好好地安睡休息一小会,等休息好了,她就会睁开眼睛,生龙活虎地坐起来,然后念念叨叨着:
她应该练习吉他了,距离海选的时间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看来,你要错过了。”蓝礼轻声说道,嘴角的笑容上扬了起来,“我答应过你,带着你一起出席格莱美。现在看来,你这个小懒虫就要错过了。但,我会遵守承诺的,后天我还是会出席格莱美,还有安妮,还有艾利克斯。”
稍稍停顿了片刻,轻笑出了声,眼帘却不由低垂了下来,隐藏住了一闪而过的幽光,“我知道你肯定会懊恼,错过了这次盛会。没有关系,安妮回来之后,她肯定会绘声绘色地告诉你发生的所有一切,你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一个故事小能手。”
“不用担心,你遵守了你的承诺,我不会再念念不休了。”蓝礼的笑容轻轻飞扬,仿佛蝴蝶扇动了翅膀一般,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柔。
视线余光轻轻一瞥,然后蓝礼就看到了窗台之上的那个风筝,那个蝴蝶风筝,“今天纽约的天气很好,似乎是今年冬天最好的一天了。本来还打算和你一起去放风筝,但,现在看来,只能下一次了。”
话语就在这里停顿了下来,似乎还有无数的话题想要交谈,却又似乎全部都是无用的废话。思前想后,于是,戛然而止。
嘴角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了一些,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轻快,垂下的眼帘隐藏了内心深处的情绪,波澜不惊的表面始终看不出任何痕迹。然后,蓝礼双手背在了身后,缓缓地弯下腰,靠近了海瑟那平静而安详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蓝礼总觉得,海瑟会突然睁开眼睛,故作凶狠地喊到,“吓到你了吧!”然后看着惊魂未定的受害者,捧腹大笑。这样的恶作剧,如此鲜活,如此生动,以至于有种真实发生了的错觉,让嘴角的笑容沉淀到了眼底。
蓝礼靠在了海瑟的耳边,轻声说道,“放心。你的秘密保存在那首旋律里,一直都很安全。”说完,稍稍抬起了上半身,视线认认真真地描绘着海瑟的脸颊和五官,最后在那白净而宽厚的额头上,轻轻地、轻轻地印下一个吻,“晚安。海瑟-克罗斯。”
不是再见,而是晚安。
而后,重新站直了身体,蓝礼看向了坐在病床另一侧的德里克和艾丽。虽然艾丽依旧扭着头,拒绝有任何形式的视线交流,但蓝礼还是微笑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给你们和海瑟留下一点私人时间。德里克,艾丽,谢谢。”
一句简单的“谢谢”,却让艾丽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蓝礼,而后就看到了蓝礼嘴角那一抹熟悉的微笑;德里克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笨拙地点点头,表示了回应。
“晚安。”蓝礼礼貌地道别,而后,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目送着蓝礼渐行渐远的背影,穿透那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型,恍惚之间,艾丽仿佛看到了海瑟的毕业典礼。
一个英俊高大的男生,盛装打扮,前来家中邀请海瑟出席毕业舞会;海瑟穿着漂亮的长裙,梳起了鱼骨辫,巧笑嫣兮、亭亭玉立地站在楼梯口。她的海瑟,终于长大成人了。
不由自主地,艾丽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呼唤住蓝礼,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开口,只看到房门打开、房门关闭,整个病房之中再次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猝不及防间,艾丽的泪水就决堤了,悲从心来,哭泣到不能自已。
德里克抬起手来,试图安抚一下艾丽,却发现自己的指尖颤抖得厉害,放了抬、抬了放,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地放了下来,虚无而茫然地靠在了墙壁上,眼眶涌起了一阵温热,连忙狼狈地闭上了双眼。紧紧地。
离开病房,离开走廊,走进电梯,走出电梯,离开医院大厅,走向车子。一系列动作,在午夜的清冷和宁静之中,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内森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蓝礼就打开了车门,坐上了后座,“出发吧,我们回去公寓。”
内森愣神地看着后视镜,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内森的思绪有些跟不上节奏,“啊?”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蓝礼再次重复了一遍,但内森还是满脑子塞满了问号,再次表示了确认,“嗯?”
“我说,我们现在回去公寓。”蓝礼没有丝毫得不耐烦,不慌不忙地耐心解释到,“明天早晨起来,需要先接安妮和艾利克斯,然后再赶去机场,今晚需要早一点休息。对了,洛杉矶那里的私人医生联系好了吗?关于安妮和艾利克斯的病历,全部都交流完毕了吗?虽然仅仅只是三天的行程,但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内森终于回过神来,眼睛一阵发酸,慌乱地点点头,“嗯,全部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