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超市之后,蓝礼没有着急着寻找一个角落,安坐下来,而是推着推车,慢条斯理地开始选购物品,但事实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冰箱里缺少什么,仅仅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而已。
偶尔,停下脚步,拿起一件货品,阅读着说明书,津津有味;偶尔,路过生鲜区,看着工作人员正在清洗柜台——这些新鲜食品当天必须收藏起来,不能摆放在外面;偶尔,看着某位家庭主妇,端着两个品牌的清洗剂,比较价格和成分,虽然蓝礼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在午夜出来购物。
这样的生活片段,总是可以让蓝礼的烦躁静下心来。无论是上一世作为记者,还是这一世作为演员,观察生活总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暂时可以让蓝礼的脚步停下,捕捉他人的生活片段。
同样的举动,在咖啡店做的话,就充满了想象力和小资气息,但在超市里执行,整个感觉就显得有些怪异了。但,每个人都有些怪癖,也许,这就是属于蓝礼自己的怪癖,无法解释的怪癖。
晃晃悠悠地绕了两大圈之后,推车里依旧空空如也,蓝礼却在清洗用品专柜找到了自己的角落,在一大堆汰渍洗衣液的面前,盘腿坐了下来,然后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携带出来的两本书,简单翻了翻封面,哑然失笑。
这两本书是随手抽出来的,一本是英国小说家肯-福莱特(ken-follett)2009年出版的“无尽的世界”;一本则是“斯通纳”,由美国已故作家约翰-威廉斯(john-willias)1965年创作。
如此组合,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前者是伪古典小说,将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与小说虚构的人物放在一起,构建出虚拟的惊悚故事;后者则是哲学生活小说,出版了将近半个世纪,依旧没有得到世人的认可,但事实上,却是一部精彩绝伦、诗意盎然的通俗文学。
经过马修的整理,书架严格按照字母顺序排列,以至于蓝礼对于书籍的所在位置都失去了判断,随手抽出的两本,组合却有些怪异。不过,这也是蓝礼“随手”的意义所在。
暂时将“无尽的世界”放在了手边,开始翻阅起“斯通纳”,这本书,他匆匆阅读过一遍,一直想着阅读第二遍,却始终没有能够开始。
大学以前的生活,阅读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每天都必须抽出几个小时阅读;但来到纽约之后,繁忙的生活却挤压了阅读时间。
书架之上,马修定期都在为他补充书籍,但他却翻阅得太少了。欧洲人总是说,美国人阅读得太少了,没有底蕴,也没有升华。现在蓝礼总算有了直观体会。
阅读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只要愿意真正静下心来,进入文字的世界,就可以打开另外一扇窗户,窥探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其实每一种艺术都是如此,电影、音乐、绘画、歌剧、舞蹈等等,文学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蓝礼就进入了约翰-威廉斯构建的世界,直到旁边的推车轻轻一动了一下,撞到了他的膝盖,条件反射地,他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带着一顶鸭舌帽,因为背光的关系,看不清楚五官,却可以隐约看到皱起来的脸颊,赔着小心,“抱歉,真的很抱歉。”女生压低了声音,慌乱地说道。
蓝礼带着耳塞,根本听不清,但隐约的口型还是可以做出判断,“没关系。”他也压低声音做出了回应,而后伸手稍稍移动了一下推车,尽可能地将整个通道都清空出来,保证通畅。
女生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谢谢。”然后推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推车,慢慢地朝前走了过去,但脚步却不着急,而是站在货架前,开始慢慢地打量起来,看起来正准备购买清洁用品。
蓝礼意识到自己可能挡住了货架,于是站了起来,摘下耳塞,准备让开位置,到对面去。这一个动作却让女生更加抱歉起来,“没事,我仅仅只是需要一桶洗衣液罢了。很快就好了。”
蓝礼没有说话,只是抿嘴笑了笑,然后就在对面盘腿坐了下来,将整个洗衣液货架让了开来,而后,重新戴上耳塞、打开书籍,继续开始阅读。
不经意间,视线余光轻轻一抬,蓝礼就看到了斜前方的一个身影:她也盘腿坐了下来,面前摆放着几个不同品牌的洗衣液,正在静静地打量着,就好像在看俄罗斯套娃一般,试图弄明白其中的奥妙——除了尺寸(品牌)之外,它们都是一模一样的。
蓝礼嘴角的笑容不由轻轻扬了扬,而后抿了抿嘴角,摘下了耳塞,“需要一点帮忙吗?”
“噢,那就再好不过了。”眼前的女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摘下耳塞,抬起头来,下一秒,女人却不由愣住了,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同样,蓝礼也扬了扬眉尾,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