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这样太多了。”詹妮弗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就好像在扇扇子一般,阻止了唐纳德的动作,“艺术,你知道吗?化妆也是艺术。”詹妮弗用近乎气音的方式说话,再配上那绘声绘色的表情,有种哑剧式的复古幽默,詹妮弗大手一挥,将蓝礼的脸颊圈了起来,“这就是画笔,我们正在作画。不是恶搞,不,我们不是。”
亚历山大凑了过去,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们的杰作之后,低语呢喃着说道,“眉毛。他需要更深更粗的眉毛,碳灰那种。”
不由自主地,保罗也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试图从亚历山大的视角好好探究一番。随后他就意识到: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也同流合污了?但随即保罗就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绕到了正前方,由上往下地打量着蓝礼,一堆脑袋凑在一起的画面着实充满了逗逼感。
然后,一只手就伸了出来。是唐纳德的,他拿着眉笔,小心翼翼地在蓝礼的眉毛之上描绘着,可才描了几笔,卡雅和詹妮弗两个女生就吐槽起来,“你在干什么?”就连保罗和拉米两个人也是忍俊不禁。
蓝礼的眉形犹如出鞘的利剑,英挺而潇洒,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那眉宇之间的气质。但现在,唐纳德就好像是三岁的灵魂画手一般,把那双眉毛愣是化成了蠕动的毛毛虫,简直惨不忍睹。保罗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这才避免爆笑的冲动,但憋笑憋得着实辛苦,腹肌都要出来了。
詹妮弗伸出手,用手指描绘着蓝礼的眉毛,“这样,这样,你要这样。”指手画脚地解释着,可是唐纳德却一脸懵逼,不明所以,干脆就把眉笔递给了詹妮弗。
詹妮弗接过来,抬头看向了唐纳德,然后扬手一挥,“顺着……”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下去,“咻”的一声,眉笔就直接往外飞了出去,擦着蓝礼的头发,掉落在不远处,“啪”地一声脆响。
刹那间,所有人鸦雀无声,满脸惊恐地愣在了原地,死死地看着蓝礼。“哄”地一声,詹妮弗第一个就落荒而逃,紧接着其他人也都做鸟兽散,哗啦啦地洒落到了其他各个角落,死死地憋住笑容,不敢置信地看着依旧正在睡觉的蓝礼,还有反应慢了一拍的保罗。
保罗瞪圆着眼睛,犹如石雕一般愣在原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其他人就已经都跑开了;而他还没有决定好,自己是否也应该跟着逃跑,然后就看到蓝礼睁开了眼睛。这下好了,浑身肌肉僵硬得不行,站在原地,完全当机。
恶作剧的快/感和雀跃之后,现在他们再意识到恐怖感了,尤其是詹妮弗、拉米和亚历山大。
任何一个和蓝礼接触过的人都可以感受得到,蓝礼是一位礼仪周到、风度翩翩的绅士,即使不是书香世家出身的,那势必也是接受过精英高等教育的。虽然蓝礼不是不苟言笑的类型,看看平常的相处,看看脱口秀上的幽默,就可以知道了;但如此拙劣低级的恶作剧,着实无法想象发生在蓝礼身上,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
现在,他们纷纷都开始后悔起来了。即使是唐纳德和卡雅也都紧张起来。过去两周时间的相处,一切都十分愉快,蓝礼的平易近人、幽默风趣更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问题就在于:这样的玩笑,蓝礼没问题吗?
“嘿,早上好。”蓝礼的声音沙哑而慵懒,浓浓的睡意可以听出他的疲惫和困顿。
保罗僵硬在了原地,四肢根本不听指挥,眼珠子惶恐不安地转了转,却想不出任何主意来,只能愣愣地说道,“嘿,早上好。”他应该再劝蓝礼睡一会吗?还是应该告诉蓝礼真相?亦或者是应该以自己要去试装为借口,落荒而逃?
“什么时候到的?”蓝礼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来,刚才只是看到了一个保罗的影像,现在继续保持闭目养神的状态,“昨晚我睡觉之前还没有听说你到呢。”
“深夜。”保罗乖乖地回答到。
蓝礼轻笑了一声,“深夜?那你现在也肯定睡眠不足。你确定没事吗?而且还要倒时差呢?现在洛杉矶是几点来着?”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没有了平时的从容不迫,也没有了一贯的沉稳睿智,刚刚睡醒的蓝礼完全符合他的年龄。
“呵呵。”保罗干笑了两声,视线余光就看到詹妮弗快速招手,示意他也立刻脱困,保罗的大脑之中着实转不开小算盘,下意识地就点点头,“我,我先过去试装。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应该就可以暂时休息片刻了。”
如此转折真是生硬的可怕,更可怕地是保罗的嗓音,干涩得不行,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的紧张。不过,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的蓝礼似乎没有发现,他只是轻轻收了收下颌,“嗯”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保罗还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等待了一小会,确定蓝礼没有再说话之后,这才迈开了脚步。快速朝着詹妮弗的方向走了过去,结果把詹妮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满脸惊慌地用口型喊道,“散开,散开!”全部聚集在一起,万一蓝礼开始追击的话,这不是一网打尽吗?
保罗不明所以,愣愣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却发现唐纳德躲在了一大堆货箱后面,探头探脑的;卡雅干脆跑到了旁边化妆师那里凑堆,视线余光不断地打量着;亚历山大横刀立马地坐在椅子上,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过紧绷的肌肉却暗示着,他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拉米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没有遮挡也没有意义的空地里,假装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