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在关中这块土地之上的势力除去关陇门阀之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宗室……
欲在关中丈量田亩,就等于陛下与宗室正式开战。
作为负责丈量田亩的主要责任人,一旦陛下在与宗室的斗争之中落入下风,便极有可能被推出去沦为“替罪羊”牺牲掉,许敬宗岂能不怕?
他之所以主动请缨负责丈量田亩之事,是为了累积征集、积蓄声望,可不是想要做皇帝手里开疆拓土的刀。
李承乾也对在关中率先丈量田亩有些抵触,不想与宗室直接冲突,遂颔首道:“关中之地情况复杂,的确不是最好的施行新政之地。”
李勣在一旁饮茶,闻听此言,心中便略感叹息:陛下的确缺乏魄力,假若是太宗皇帝仍在,只会迎难而上,岂会舍难取易?
刘洎诧异道:“陛下何出此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关中京畿重地!难道还有人敢抵抗陛下的皇命不成?”
许敬宗不满道:“你也知道关中乃是京畿重地?万一引发动荡,整个天下都将不靖,你想要做帝国的千古罪人吗?”
他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刘洎则道:“如今左右金吾卫即将成军,两军之统帅皆乃越国公心腹亲信,必然对陛下忠心耿耿,如若局势动荡,大可以派遣左右斤无味镇压敌方。”
李勣便瞥了刘洎一眼。
许敬宗心里一动,赶紧说道:“刘中书此言差矣,按照兵部之举荐,无论担任左金吾卫大将军的程务挺还是右金吾卫大将军的孙仁师都是国之功勋,与他们曾在谁人麾下效力有什么相干?都是陛下的功臣肱骨,却要对其贴上标签用以区分,简直荒谬。”
这家伙居然将手伸向左右金吾卫了?作为文官当中的“叛徒”“败类”,许敬宗自然要予以阻挠。
否则若是让刘洎掌握一支金吾卫,实力大涨,自己往后如何超越?
但他也知道刘洎此言怕是要触动陛下,毕竟对于君王来说“平衡”才是王道,负责京畿治安、宿卫长安的两支部队主将都是房俊的人,对于陛下来说怕是很难接受。
这与是否信任房俊、或者房俊是否忠诚无关,而是作为一个皇帝必须要时刻警惕的事情。
以前无人提出,并不代表陛下心中没有想法,现在借着刘洎之言,或许就将做出些什么……
李承乾再度看向李勣:“英公以为呢?”
李勣心里叹气,陛下连续两次开口询问,自己岂能连续两次闭口不谈?
那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尚书左仆射能够继续当下去的问题了,而是有藐视君王之嫌……
他开口道:“程务挺乃忠臣之后、家学渊源,此前亦是功勋卓著,担任左金吾卫大将军实至名归。但孙仁师就差了一些,此人之前在右翊卫,长孙无忌兵变之时叛逃至房俊麾下,虽然也有一些功勋,但毕竟出身不好,陡然难当担任,怕是军心不稳。”
李承乾道:“我也觉得孙仁师有些不妥,让他担任右金吾卫将军吧,给大将军做个副手还是绰绰有余的……那么右金吾卫大将军之职,英公认为何人可以胜任?”
李勣摇头:“微臣这些年已经很少理会军中之事,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陛下乾纲独断即可。”
将孙仁师挡在右金吾卫大将军之外,已经得罪了房俊,若是再举荐一个人予以顶替,真以为房俊不会登上自己英国公府的大上门找茬?
他与房俊之间虽然是当今大唐军方两大山头,平日里龌蹉不断,但彼此之间颇有默契,并非闹得水火不容。否定了孙仁师也就罢了,毕竟自己非是故意针对,其人的确并不适合右金吾卫大将军的职务,可若是再举荐一人,那就显得私心很重、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了。
陛下问及,自己不得不发言表达意见,可绝对不愿被房俊给记恨上……
李承乾也了解李勣的性格,能够给出一些意见已经是意外之喜,并不苛求,转而询问刘洎:“爱卿可有合适之人举荐?”
到了这一步,刘洎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微臣觉得陨国公更为合适,毕竟是超重为数不多的贞观勋臣,功勋、资历、能力都足以胜任,况且其人现在主持刑部,却并不精通律法,实在勉为其难,何不将其放在熟悉的位置上为国效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