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奔波了数日,终于抵达安市城,大战之前难得的安宁,领长孙无忌疲惫的身心得到舒缓,吐出口气,坐在桌案一旁,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外头忽然有亲兵进来禀告:“家主,有吾家之信使,自长安而来,说是有四郎的信笺送达。”
“哦?”
长孙无忌心里一跳,赶紧放下筷子,道:“速速叫进来!”
“喏!”
看着卫兵转身出去,长孙无忌拿起一旁的茶盏,到了一杯温茶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长孙濬的任务已经完成,却遭遇勒索,这令他极为担心。在长孙澹、长孙涣相继死去,长孙冲流亡天下之后,长孙濬便是长孙家族实际上的嫡长子,注定要继承家主之位。
而长孙无忌也对这个儿子报以厚望,所以即便是三千两黄金这样的巨资,他也宁肯变卖一些祖产凑出来,只希望能够将儿子赎回来。
且不说一旦长孙濬出现意外,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在那些个不成器的儿子当中“拔大个”,将家族未来交付那几个愚笨之辈,单单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伤,那就已经承受不了。
老年丧子,这是人世间最最悲惨之事,而这种痛入骨髓的滋味他已经品尝过两次,岂能愿意在此品尝?
好在长孙淹虽然天分不足,但是性格老实,办事素来稳妥,又有足额的黄金,更随时都可以通过家族关系去安西军中寻找支援,他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出现什么意外。
之所以一直担心,更多还是因为大马士革那边,唯恐另生变故。
事到如今,破局之关键,已经全部都在大马士革……
未几,帐外有风尘仆仆的家丁快步走进大帐,见到坐在帐中的长孙无忌,上前两步,“噗通”跪地,大哭一声:“家主,三郎没啦!”
闻言,素来城府深沉的长孙无忌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深吸一口气,勉励维持镇定,哑着嗓子喝问道:“胡说什么呢?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丁赶紧从怀中逃出长孙淹写给长孙无忌的信笺,双手奉上。
长孙无忌面色难堪至极,伸手接过,用桌案上的小刀去撬开封口的火漆,但是两只手颤抖不止,居然撬不开……
还是一旁的亲兵见状,赶紧上前接过信笺和小刀,撬开封口,取出信笺,交给长孙无忌。
捧着信笺,长孙无忌一目十行,只是见到信中说到长孙濬已经被大食人“撕票”,他自己请求军中关中子弟带兵救援未果,只能救出长孙濬尸体之时,顿时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家主!”
身边亲兵各个骇然,一拥而上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搀扶住。
长孙无忌急怒攻心,一口血吐出来,反倒清醒许多,见到有亲兵正欲奔出帐外去寻随军太医前来给他医治,赶紧喝止:“都回来!”
长孙濬死在西域,更是死于大食人之手,这件事一旦传扬开来,自己如何解释?尤其是一旦不久之后阿拉伯军队攻略西域,有心人必定会将两件事连接起来,长孙家想要洗脱都不可能。
“老夫没事,都稳住了!”
然而未等他继续看信,又有亲兵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大郎遣人送来书信……”
等到来人进了大帐,将长孙冲的书信交给长孙无忌过目,长孙无忌一颗心简直快要裂成两瓣儿……
这个逆子,居然想要入赘渊氏一族?
堂堂长孙家的子弟,即便流亡天涯那也是浊世翩翩少年郎,何以沦落至要成为别人家的赘婿?
简直就是不孝啊!